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诸多血管簇拥着、缠绕着,脱离胸腔,吊在外面!
噗通!噗通!
那颗心脏,甚至还在用力地收缩着,跳动着!
“怎么会?!”
他霍地抬头看向老妇人。
可是红灯笼下,哪有什么老妇人,哪有散发着肉香的大锅?
只有一个面孔模糊的高大身影,披覆着遍身的红光,他的目光好似利剑一样,扎破了土御门胜勇的所有念头:“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那高大身影的言语,在土御门胜勇脑海里重复了千百遍!
一种剧痛从胸口浮现,
他跟着惨叫出声:“啊——”
低头,
正看到自己的右手穿胸而入,从胸膛里扯出了血淋淋的心脏。
这颗心脏迅速干瘪,
不再跳动!
土御门胜勇立地毙命!
红光收尽,
苏午的‘意之形’看了看自裁于自己面前的土御门胜勇,转回身去,倾盖四下的黑暗也变得浅淡,显出了身后‘井上家’的正门。
——他的意引导土御门胜勇自行投奔到了井上家的正门前,
诱导对方在到达‘目的地’以后,直接当场自绝!
井上家的正门内,
真实的苏午带着晴子、大木一家走了出来,
带走了门前土御门胜勇的尸首。
……
轩敞的屋室外,
僧侣诵念经文的声音伴随着敲打木鱼的响动穿过门窗,萦绕在屋室内。
阿熊盘腿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
他身前的苏午以同样的姿势盘坐着。
‘父亲’一手握着‘大红莲胎藏’的刀柄,一手抚过明晃晃的刀刃,看着刀身上那些千锤百炼才形成的繁复而漂亮的暗红莲花纹理。
良久后,
他放下刀,目光看向了自己唯一的血脉,
阿熊面无人色,面孔苍白如纸。
看着苏午,他徐徐开声说道:“你锻炼刀剑的禀赋已经超越了我——能在第二次铸剑,就打造出‘极上级’的刀剑,我自愧弗如。
凭着这把刀剑,
加上哪怕残缺的‘泰山百魔食人宴’入墨图,
你也能在伯耆国立足了。
这次井上家遭遇劫难,幕后主使——土御门家的土御门胜勇被厉诡侵袭,死在井上家的庭院前,
土御门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他们一定会纠结武士攻打伯耆国。
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帮你遮风挡雨了,
所以需要你自己尽快地成长起来,
能够组织起自己的力量,背靠井上家‘伯耆国介’这个占据大义的官职,尽快剪除境内生出不臣之心的庄园主,收摄该地诸多武士以为己用。
在时机合适的时候,
开采‘玉色山’的杀生石矿脉,
积蓄力量,早日回到大唐。”
“父亲是生了什么病吗?”苏午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阿熊。
阿熊咧嘴笑了笑:“我的疾病,非人间的药物可以医治。
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用为我的事情伤神。当下我还死不了。
我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你。
等到某一天,
你有能力铸造出‘无上级’的刀剑时,
一定要告诉我,
那个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阿熊说着话,将一个铁质的令牌递给苏午。
令牌上的文字、符号已在长久的磨砂中,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别。
他将令牌递给苏午以后,又道:“等你决心要铸造一把‘无上级’的刀剑时,就将这枚令牌折断,捏碎令牌里的一颗珠子,我就会过来找你。”
苏午看着手里的令牌,
沉默了一阵儿,
开口道:“父亲,临别之前,你真地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晴子小姐都说了,
你是驾驭鬼神之力的武士。
可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还有,
你为何会知道两百多年前,
鉴真大师东渡东流岛的事情?
是因为你是鉴真大师随行人员的后裔吗?”
听着儿子的话,阿熊面露回忆之色,他时而看向房梁扑簌簌落下的粉尘,时而低头看着注视自己的‘阿布’,过了片刻,
他忽然道:“如果仅是随行人员的后裔的话,对于大唐,我该如你这般没有多少记忆,不会生出丝毫眷恋之心才对啊……
其实我就是当初的随行人员。
阿布,
父亲活了两百多年。
你是这两百多年里,父亲唯一一个未在幼年时夭折的子嗣!”
“两百多年?!
怎么可能——”‘阿布’仰头看着父亲,状极震惊。
其实苏午此时心里分外‘踏实’,
先前他的种种猜测,
此时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