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这身泥了,谁让他以往品行不端,如今吃到了苦头,真是百口莫辩。他焦头烂额,偏巧张妈怀里的婴儿啼哭不止,他听着越加心烦了,嚷道:“还不把他扔了!搁在这儿养着,以后就算查清不是我的,也说不清了。”
萧赋清背着手,来回踱步:“砚泽,你跟我说句实话,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如果是,咱们家不能弃骨血于不顾,宁可丢脸也得把他养大。”
“不是!”
周氏也缓和了脸色,好声劝儿子:“你再好好想想,若能想起孩子她娘的蛛丝马迹,就叫人去找,找到了进家里给个名分,名正言顺的把孩子养大。这孩子是无辜的,你爹说的对,若真是你的骨血,怎么能弃之不理呢?”
砚泽被气的眼前发黑,口中恨道:“你们就不相信我,是吧?行,你们愿意养你们养罢,反正这杂种不是我的儿子!”说罢,拂袖便要离去。
萧赋林怎么会允许他走,吼了一嗓子:“把大少爷给我拦住!”又指着砚泽命令道:“给我到书房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砚泽嚷道:“根本和我没关系,您叫我想什么?!”
周氏怕丈夫发怒再动家法,赶紧起身往外推儿子:“你爹让你想,你就好好想想。”使劲朝儿子眨眼睛:“你爹给你机会,没一棍子打死你,算你走运,还不快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现在父母不信他的,争吵下去无果。便揣着一肚子的怒气去了书房静坐。他一会双手托腮,一会单手杵着下巴,回忆着去年年底的遇到女人。
因为第二天春天就要成婚,所以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的确放浪形骸,过了一段相当糜烂的生活。但他接触的女人都是有名有姓可查的,且多不是良家,犯不着瞒着他生下孩子去跳河。
如果不是有人冒着他的名头出去乱来,叫他背黑锅,就是孩子的母亲受人指使故意栽赃。
他最近不知走什么霉运了,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这家里有人成心恶心他,不叫他过好日子。
其实按照他的脾气,若是以前发生这样的事,解释不通早不管不问,离家外出让父母抓不住人影了。可今时不同往昔,他凡事不禁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寄眉。
上次和丫鬟睡一块,已经对不起寄眉了,此刻若再弄出个私生子,寄眉不知该多伤心。
“唉——”
萧赋林惩罚儿子,吩咐下人不许给大少爷送饭,准备饿他几顿。砚泽一个人被关在书房里,气都气饱了,根本没心思吃饭。
期间他弟弟砚臣偷偷来过一趟,从窗户给他递进去一包点心。不过砚泽仍旧没胃口,勉强咬了一口,嚼了几口又都吐了。
第二天中午,萧赋林命人把书房门打开,进去看儿子,见砚泽神情憔悴,不禁有些心疼,清了清嗓子道:“你记起孩子的母亲是谁了吗?”
砚泽算是明白了,父母认定孩子是他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他退让了:“……倒是记起几个人来,不知会不会是她们中的一个。我今天就出去打探打探,还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儿子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萧赋林气恼,听到儿子暂时认下这孩子了,又觉得他败坏家门,忍不住将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你这畜生,还真是你的啊!”
“……”砚泽死的心都有了,有气无力的道:“我没认这孩子,我现在要去找他亲娘,找到那个女人,亲自和她对峙。”死扛着不承认,被爹关在书房里,岂不是被动挨整?!暂行缓兵之计,让爹放他出书房,能够派人四下查探,或许还能翻身。
萧赋林指着他恨道:“这顿板子,我给你留着!等事情告一段落,准跑不了你的。”
砚泽趁他爹改变心意前,忙欠着身子退了出去。
既然信中说是去年年底怀的孩子,砚泽便从这个时间段见过的女人着手,打听她们中间有谁大了肚子。另一方面则派人打听最近街上抱着孩子乱溜达的女子,这女人不管抱着孩子从什么地方过来,她偷偷放孩子的过程前后,说不定有人见过她。
至于家里那孩子,对外谎称是张妈的小侄子进行遮掩,从上房抱走由张妈拿到院外养着去了,等确认身份之后再做打算。
一连忙了几日,没有半点进展,砚泽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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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眉在娘家过的逍遥自在,仿佛要把失去的十年光阴全找回来似的。不过,萧素秋却替女儿着急,趁着功夫抓紧时间教女儿识字读书。她毕竟是萧家千金出身,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后来嫁给陆举人,频频接触诗文,现在临时给女儿当个‘女先生’游刃有余。
早上用过饭,萧素秋就给寄眉开课,偶尔金翠也听上一段,但一般会趁着没打瞌睡之前,去洗洗瓜果醒醒脑袋。
“唉,你不光得识字,还得学习女红刺绣,还得学着看账记账,这时间不够用可怎么办,愁死娘了。”萧素秋道:“你婆家虽然不用你做绣工养家,但你至少得会弄个荷包出来看看吧。你往后眼睛能看到了,你婆婆肯定像要求一般媳妇那样要求你,你做不好,那老婆子就该挑三拣四的了。”
寄眉懒洋洋的道:“先不急,等我告诉砚泽眼睛能看到了,让他再想办法教我读书识字。”她现在就想跟母亲说说梯己话,而不是让枯燥的读书占用难得的相处时间。
“他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还能教你?”萧素秋道:“娘提前教你,你提前学会了。等告诉他眼睛恢复了,他一瞧,哎呀咱们寄眉这么聪明,一学就会,岂不是更好?!”
“……”
萧素秋想了想一拍腿:“对了,女红活计,你会装个样子就行了,它实在太累眼睛,让金翠偶尔帮你缝个荷包,就说你自己做的。别说这是糊弄人,你表哥活该受糊弄!”
“……”
这时金翠跑进来,欢喜的道:“夫人,大少奶奶,九爷来了——”
萧素秋不禁怔住,但遂即笑道:“什么风把你舅舅吹来了?”寄眉就要穿鞋下地:“舅舅来了——”萧素秋拦住她:“哎哎哎,你要去哪儿,你舅舅还不知道你眼睛已经能看到了,你就别出去了,赶紧在屋把这页描红字帖老实写完了。”
“娘……”寄眉哀哀的看向母亲,眸子充满无尽的渴求。
萧素秋便照她头顶拍了一下:“别给我这儿装可怜,不管用,痛快给写字。”说完,理了理裙摆,去外屋客厅见九弟,留下寄眉继续跟笔墨‘鏖战’。
寄眉咬着笔杆,外头问金翠:“舅舅来做什么?”
金翠脱鞋上了炕:“九爷没说,但看脸色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