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林难得的词穷了,透过铁栏的缝隙看着奥格,眼中不知道为何带着浓浓地担忧和悲伤。奥格心里面一凉,把艾尔林刚才的话认真地顺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头绪。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轻微的自动门打开的声音,两人迅速回到铁座上,很快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不一会就有人走到了奥格的房间前,又一次把门打开了。
三个士兵端着枪,围着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奥格心道这走向越来越怪了,送床就算了,审问竟然直接就在牢房里,还派了个穿得像人民教师的人过来。那人完全不辜负奥格的期望,很温和地笑了笑,在奥格的床边坐了下来。
奥格警惕地看着他,他道:“奥格,我需要对你做一点不要紧的心理测验,能配合躺下来吗?”
他的声音很谦逊,声线也温柔,如果不是在牢房里面,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奥格看了一眼那三台粒子炮,讽刺地笑笑:“看起来我没有别的选择?”
心理医生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在估测他。奥格在床上躺下来,他把枕头垫高,让奥格上半身微微立起来,给他注射了一支无色的药物。艾尔林这时突然出声,听得出整个喉咙都是收紧的:“你给他注射的什么?”
医生动作顿了一下,把目光转向艾尔林的方向,笑笑,道:“普通的安神药,我知道的,不会伤害到里面那个。”
奥格敏感地问:“里面那个?”
医生帮他把被子拉到胸前,一股很温和的睡意已经笼罩了上来,没有回答。守在一边的士兵挡在了铁栏边上,拦住了艾尔林的视线,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医生他观察着奥格的瞳孔变化,从箱子里拿出一只淡金色的怀表,把链子的一端拿在手里,在奥格的眼前无声地荡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温和的精神力与此同时流进了奥格的大脑里。奥格的瞳孔开始涣散,自我意识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的时间很长,至少在奥格感觉远远要比昏睡的那十三个小时要长。他处于完完全全无防备的状态里面,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温水轻轻地洗着,四肢却像鬼压床一样始终无法动弹。然后他感到一只手在温柔地按压他的大脑皮层,但意识在黑暗里面越陷越深。
再稍稍有苏醒的痕迹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记起来自己叫什么就感到一股巨大的、让人绝望的悲哀,一下子就让他呼吸困难了起来,躺在床上的身体断断续续地抽搐个不停。有药物流进他的体内,再一次安抚了他快要死掉的内心,让他从这股悲哀里面喘了两口气。但更大的、更让人痛苦的悲哀很快爆炸了,猛地把他炸醒了,他蓦地大睁开眼,正对上那医生放大的双眼皮。他全身处于极度戒备的状态,强悍的精神力反射性地顺着这医生留在他脑中的精神力刺出,瞬间刺进了这医生的脑袋里。
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联系在一起,奥格的大脑里瞬间涌进来很多与自己无关的画面。军部的来客、一个叫奥格的omega的奇异的身体构造,这些画面都是模糊不清的,几乎难以辨别。很快画面就清晰了起来,c区与b区的交界之处,最严密的临时看所,第一道门密码6776908,地下六层,迷宫一样的转弯和防护门,一个英俊的omega,怀孕……
画面戛然而止,意识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一样弹回了奥格的脑袋里面。那医生目光也有点迷茫,喘着粗气,坐直了身子,问他:“感觉怎么样?”
奥格大脑暂时一片空白,如同被格式化的硬盘。紧接着他两辈子的记忆不急不缓地重新塞了进来。这个过程很流畅,一直到貊的那场进攻和成年仪式,奥格的记忆突然卡了一下。
紧接着,他看到阿瑞斯鲜血淋漓的脸,气管似乎受了伤,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风箱一样难以辨识,鲜红的手紧紧地抓着奥格的手,在他的怀里慢慢地咽了气。
奥格瞳孔剧烈地收缩,心脏在这一刻短暂了停止了跳动,精神力即将咆哮而出。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阵安神剂,阻止了他精神力的爆发。他有一瞬间似乎抓到了什么,转眼间那些东西又消失不见了。
空盘继续被刻上记忆,然后是一个人的逃亡、躲藏、总统府的看押、庭审,一个人的监狱。
奥格重重地倒在枕头上,迷茫又悲伤地看着眼前的医生。
医生弯下腰,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好休息。”
奥格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像是被魇住了一眼大脑里反反复复播放阿瑞斯在他怀里咽气的那段记忆,甚至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胸口疼得血腥味翻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墙壁上。
一直到他突然想起他在医生脑袋里看到的东西……驻扎的jūn_duì ,看守所,坐在牢房里的他,以及……怀孕。
奥格的浑身一僵,然后瞳孔慢慢清明了起来,带了一点淡淡的血腥色,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目光投向了那泛着青光的铁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