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际线泛着白,微弱的晨曦透过玻璃给客厅蒙上一个灰黑相间的棱廓。奥格僵直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冰箱门还开着,散发着冷气和暖黄色的光。家务机器人已经开始自动运转程序,毫无声息地打扫着房间。这是阿瑞斯的小小的别墅,一个全新的一天。
奥格从地面上爬起来,脑袋里隐隐作痛,脸边还有干涸的鼻血痕迹。有那么几分钟,他不确定这里是哪里,也不确定现在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冰镇啤酒,一口气喝下去强烈的刺激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部,让自己从那些喘不过气来的回忆里面钻出来。等到情绪稳定了下来,他去阿瑞斯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温柔的水流把他从头淋到尾的时候,奥格透过水帘看着眼前雕刻精致的瓷板,心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为什么他和艾尔林会通感,为什么艾尔林禁止他出现在公共面前,为什么受伤以后身体那么快的愈合。如果婚配系统没有开这个玩笑,在医院那天没有被车撞到,也许他将会按照父亲期望的那样装一辈子的alpha,不结婚不生子,跟艾尔林两个人相依为命,好好地保护他,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士。而突然之间一个几百亿光年之外的灵魂闯进了这个身体,改变了所有既定的人生轨道。现在这个新的灵魂又有了之前的所有记忆,所以如今的他到底是谁?奥格·安,还是奥格·布莱克?是真正的奥格·安醒来了、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段一个外来者的记忆;还是从头到尾他都是奥格·布莱克、只是一夜之间继承了原主人的人生?
奥格把水温调凉,希望凉水能够让他的大脑不要现在那些死循环里绕不出来。他透过浴室的高窗看到了花园里阿瑞斯的飞行器,飞行器里没有开灯,毫无动静地停着,看不出阿瑞斯是不是在里面。在昨天一天之间,他先是在全联邦直播的新闻发布会上救了联邦副总统一命,然后终于愿意直视自己对阿瑞斯的感情,决定跟阿瑞斯好好干一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被标记的能力,又在一晚之内恢复了所有的原主人的记忆……这么乱七八糟的画面好像梦一样塞在他的脑子里面,其中阿瑞斯在狂躁边缘的脸始终占着很大的位置,让他的心情一点一点跌到了最冰点。
他竟然是一个克隆人,跟最初的貊是同一个种族。他的祖先曾经差点覆灭了整个联邦,是联邦历史上最难以启齿的伤痛。他随时有可能暴露身份,被抓走销毁或者被带到九区成为试验品,他还是一个天生被标记过的o建立联系,更别说生孩子这种荒唐的事情。这样的一个身份如果被恨透了貊的b区上将阿瑞斯知道,他私人的爱真的能包容下这所有沉重的一切吗?况且,一旦他被发现,而阿瑞斯无法接受的话,连带着艾尔林也会被连根拔出来。他没法做这样自私冒险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时候,奥格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一样难以呼吸,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辣地刺激他的肺和心脏。他关掉水龙头,拿阿瑞斯的毛巾擦干了身体,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深深地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厨房做了两碗蝴蝶面,像一年前他刚刚进入这栋别墅一样自己吃掉一碗,把另一碗留在餐桌上。这段时间之内,他一直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来,他的脑袋太乱了,甚至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走过去打开了别墅的门。
门一开,一个靠着门的身影失去了依靠往里面倒了下来,奥格扶了他一下,阿瑞斯迅速清醒了过来,站起来面对着奥格。一个晚上不见,阿瑞斯看起来憔悴的很多,下巴上带上了青色的胡须根的颜色,脸色很不好看,眼睛干涩,带着大大的黑眼圈,似乎是一夜都坐在门前,没有合眼。奥格心里很不是滋味,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绘着他的五官,心想或许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些残酷的现实。两人都很久没有说话,奥格率先道:“我给你做了一碗蝴蝶面,厨艺可能没有你那么好。”
阿瑞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就那么失去控制的,我们可以平静地坐下来聊聊。”
“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交易吗?”奥格让自己尽量平静地说,“昨天晚上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我想我们的交易可以结束了。”
阿瑞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说什么?”
“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叫我过来,我可以继续扮演你的未婚夫。但是至少这段时间我不想跟你住在一起了,我想起了我原来的房子在哪里。”奥格咬着牙道,“阿喀琉斯还给你。”
阿瑞斯足足有两三分钟就这么不敢置信地看着奥格,好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几句话。奥格心尖儿一阵一阵的痛,不愿意再看阿瑞斯的脸,挪开目光注视着地面,想要干净利落地走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脚。而下一秒,阿瑞斯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抓住奥格的肩膀,逼着他抬起头来跟他对视,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起来了谁标记过你,恩?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身边离开,回到他身边去?”
阿瑞斯的指甲掐进了奥格的肉里面,一股愤怒、嫉妒、恐惧到了极点的复杂的感情席卷了阿瑞斯的大脑,他希望从眼前那双眼睛里面看出开玩笑的成分,但奥格用非常非常坚定的目光看着他。阿瑞斯觉得自己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