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加税!”
周延儒道:“天下在册田亩有5160余万顷,只需每亩加征三厘,便可得银150余万两,以15两每年厚养一兵,可练出十万精兵,然后先缴流寇,再灭后金,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之后再取消加征,予百姓休养生息,恢复民力,若是君臣齐心,诸事顺利,百姓只需忍耐一阵,终究苦尽甘来。”
“而三厘银的加征并不多,只相当于每亩多征一升两合米罢了,于百姓负担不重。”
“其次,对江南、湖广等税赋重地,可加大各地官员的考成力度,看他们的征收完成情况如何,假定某县定1万两的征收,完成九成以上者,评优,奖;完成八成者,中等,不惩不奖;完成七成以下者,罚……有此考成法在,各地县官定会实心任事,解决朝廷缺钱的问题。”
周延儒一下提出两个听起来非常可行的办法。
“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看重与信任的能臣,比那些东林之流强的太多。
“陛下,不可啊,这是饮鸩止渴啊。”
户部尚书毕自严,不得不站出来道:“如今天降异兆,各地水旱频繁,百姓极苦,地方上吏治败坏,贪官横行,当务之急,是减轻百姓负担,减免灾区税赋,让百姓休养生息,恢复民力,若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朝廷只加三厘,地方上为了完成征收,会加到三分乃至更高,甘、陕之地的百姓已经造反了,若再行加派,百姓们活不下去,举国揭竿,造反之人会更多的。”
“这……”
朱由检犹豫了,道:“难道在江南、湖广富庶之地,加几厘税,百姓都承受不了么?”
“江南、湖广的百姓负担已经很重了,朝廷八成税赋都来自二地,再加税,底下的官吏又敲骨吸髓,江南再富庶,也承受不起啊,臣听说江南多地的百姓,因税赋太重,已经逃离他方了。”
吏部尚书王永光出声道,他对江南情况颇有了解,南方的百姓开始逃亡,除了胥吏敲骨吸髓,还有个原因他没说出来,那就是由于税赋加重,大量百姓将土地投献到士绅名下,兴起投献之风,若再加税,选择投献的农户会更多,更收不上什么税。
朱由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也知道百姓难、百姓苦,难道还有他现在的处境难么?再加一点点负担,咬牙忍耐几年,这法子真不行么?
“能不能加些商税?朕听说大明民间富户豪商极多,广殖产业,奢靡之风盛行,能不能多加几分商税,让商人为国忍耐几年?”
他灵光一闪,想在商人头上打打注意。
“不可,商户也是陛下子民,不可盘剥过重啊。”
“陛下,先皇神宗好财货,派太监肆意盘剥,处处与民争利,其教训不可不吸取啊。”
“商人虽低贱,但也不可缺少,若商人负担过重,朝廷加税一两,他们从百姓头上多赚十两、百两,引发物价飞涨,对百姓的损害更大,陛下请慎重三思啊。”
“士农工商,农为国之根本,是九成税赋来源,商人纳税极少,一成不到,商税加十倍也收不到几两,若因商税伤了农民国本,到时不仅收不到商税,农民百姓也都反了,落个满盘皆输啊。”
“……”
这一下,除了周延儒没有劝谏,众大臣都极力反对加征商税。
讨论了两个多时辰。
这场会议最后又以毫无成果而结束。
……
走在回后宫休息的路上。
精神和身体上都十分疲惫的年轻皇帝朱由检,问一旁的秉笔太监王承恩道:“大伴,你知不知这天下最富的人是谁?商税到底能不能收?”
“陛下,天下最富的就是那些商人,臣听说南直隶有个许家庄,该庄庄主许远富可敌国,京师最流行的上万两银子一面的等身玻璃镜,便是从这个庄子出来的,每年都要卖几千面,还不包括香皂、白糖、手表、打火机等物什。”
王承恩就他所知道的情况,如实说出来道。
“许家庄,许远?”
朱由检嘀咕一下,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而对于等身玻璃镜、香皂等新兴物什,他略有耳闻,后宫田贵妃的寝宫里,就有过一面等身玻璃镜,是她父亲田弘遇托人从扬州购买送入承乾宫的,一同送来的,还有香皂、沐浴露等物,记得那段时间,田贵妃身上总是香喷喷的,朱由检对她极为宠幸,连续数月都留宿承乾宫。
后来是周皇后与其他嫔妃,也都用上香皂、沐浴露等物,身子也香喷喷的,加之田贵妃有了身孕,不便陪寝,才雨露均沾了起来。
至于那面等身玻璃镜,在周皇后的劝谏下,以节用为国为由,他让田贵妃把镜子卖了,改用小号玻璃镜,多出的银子用作军费,为此田贵妃惋惜不舍了许久,让朱由检很是内疚,因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连一面等身镜都满足不了。
又想到那富可敌国的许家庄。
朱由检忍不住冒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暗道:“这商税,朕能不能先从许远这等巨富头上开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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