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说完这话便打开了门,走廊里站着霍京与白敏中看见他,均是一愣。诸葛康紧跟着追了出来:“好啊我跟你去海国……”
霍京打量他脸,微眯了眼道:“这是……治好了么?”
诸葛康赶紧来卖功:“是是!这应当就是他原本样貌了,眼下再也不用戴那只面具了。霍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理已是将她拉至身后,示意她闭嘴,并不急不忙对霍京道:“霍大夫方子我坚持服了一个月,能否帮我瞧一瞧,如今怎样了?”
霍京大方表示:“这是自然,先进屋罢。”
一行人遂重进了屋,霍京自药箱里取出脉枕,探了探他脉象,轻挑了下眉:“好多了,只是——方子得调一调了。”
诸葛康赶紧捧来纸笔,霍京斟酌着写方子时,挑了挑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方才听诸葛说要跟去海国之类……理少爷是打算回海国了?”
“是。”他回得坦然而冷静。
霍京手中笔未停,抬眼瞥了瞥他:“立刻走么?”
理却回道:“届时随官厂船队回海国。”
霍京对官厂事务之类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那边航期是如何安排,便道:“说句实话,你身上毒,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开。”
“我知道。”理抿了下唇,双眸中却也没有因此闪过犹疑:“有些事想完成。”十几年来沉甸甸噩梦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要那个噩梦结束,想要回归理想中平静和解脱。这一切对他而言,皆是迫不及待想要完成事。
“那好罢。”霍京轻叹出声,面对案上药方又浅吸口气,终将没有完成药方折了起来:“容我再琢磨琢磨,改日将方子给你。”
她说完又伸头瞥了一眼他头发上黑色绑绳,那上面绣着字,一看便知是诸葛康。霍京遂接着道:“发绳上字是诸葛母亲绣,对于诸葛来说,这根看似寻常绑带很重要,所以……”不要轻易地去拿别人珍视东西。
理抬头看了一眼站一旁诸葛康,诸葛康眼下长发散着,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确是我母亲留下……”
理并没有立即将绑绳还给她,而是起了身道:“我先去一趟张先生那里,过会儿回来。”
他说罢便看向白敏中:“张先生还好么?”
白敏中言声淡淡,却也是据实回:“不怎么好。”
理迈步便往外走,白敏中亦迅速跟出了门。霍京则慢悠悠地起身,将药箱收拾好,瞥了一眼诸葛康道:“要不要一起走?看你这样子,也家里待了很久罢。带你去吃好吃。”
诸葛康很是开心:“这阵子吃得太寡淡,能吃些别就太好啦!”
霍京道:“送他们到张先生府上后,我便带你去吃饭,怎样?”
诸葛康拍手叫好,霍京瞥她一眼:“头发绑起来。”诸葛康这才去妆奁里重取了一根发带边束头发边跟着霍京往外走。
前面白敏中与理已是出了门,霍京慢悠悠与诸葛康道:“你难不成真要与那位去海国?蹚浑水真好么……”
诸葛康却是一脸无谓:“左右我东海也很难混,总是吃不饱,也不能总麻烦霍姐姐。我没有去过海国,想着去一趟应该也无所谓。何况,又不是不回来了。”
霍京微微眯眼叹了口气:“只怕,卷进去就不好收拾了。”
诸葛康似懂非懂地只回了她一句:“霍姐姐莫要担心那些。”
霍京知道这丫头脾气,何况她也大了,许多时候不是别人想劝阻便能劝阻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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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张宅这会儿,又下起了淅淅沥沥雨。
张谏之裹着毯子坐廊下看账册资料,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天色亦渐渐暗下来。管事小心翼翼地将廊下灯笼都点起来,见张谏之望着庭院走神,过来问是否要准备晚饭。
张谏之合起账册,也不打算进去,只紧了紧身上薄毯子,说:“再等等罢。”
管事遂只好退下,可他才刚走到伙房处,便听得敲门声。
管事心道定是白敏中回来了,遂打了伞穿过庭院去前边开门。没料,门打开后,外头却站着一位陌生男子。张宅坐落于寻常街巷之中,比起周围住宅来,很是不起眼。张谏之东海又鲜少有朋友,故而也很少有人知道海国官厂张公子就住这么个地方。
管事遂问来客:“您找哪位?”
门外男子收起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请问白敏中白账房可是住这里?我是……”男子不急不忙地与管事说明来意,弄得管事倒惊讶得不得了,末了管事只好说:“待老奴前去回禀。”
管事急匆匆地跑至走廊中,张谏之偏头问道:“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