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自然是看到蔡老爷回来了,她视线刚朝蔡老爷那边投过去,张谏之却已然转身走了,连句告别话也未说。
她眼看着张谏之身影越行越远,很便消失了巷口。张谏之这样不告而别实有些奇怪,令人不免起疑。这当口,蔡行青却是走了过来,抚了抚须,问白敏中道:“方才那位是?”
白敏中觉得无甚好瞒,只说:“原先双桥镇客栈掌柜,是小人旧东家,今日恰好街上碰见了。”
“那位啊……”蔡行青微微蹙了下眉,抿了唇似是思索什么。
“正是那位,您那会儿结账时,还曾说他……非池中物。”
小丫头记性好得很,蔡行青稍稍回忆一番,自己当时确是讲过这话。当时他见张谏之谈吐姿态都不像个普通生意人,故而才这样说了一句。没料这才一年多,张谏之便已不做掌柜,到这东海府来了。
他到东海府做什么来了呢?这侧影,与齐王身旁那位实太像。难道是……同一人?算算时间,也该是差不多样子。可是……从一介掌柜到齐王左右重臣,也太不可思议了。
只一会儿,蔡行青脑海中已思索万千,白敏中却压根没有多想。蔡行青松了松眉头,道:“你先回去罢。”
白敏中这才提着点心盒子从偏门进去了。
她往里走了一段,一路凄冷萧索,她被夜风吹得发抖。若搁往日,这段路还有青竹相陪,故而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觉着孤单。她忧心依旧,青竹……到底去了哪里?
她咬唇转过了身,耳畔却忽地传来一声:“终于找到你了!”
是尖锐非常奇怪声音,白敏中以为是什么小妖灵,扭头便看过去,直到低下头去,才看到一只鸡站脚边,昂首挺胸气呼呼地看着她。
白敏中不是很能理解它愤怒。
“你不记得我了吗?!”尖锐声音依旧是气呼呼。
白敏中摇摇头,她怎会认得一只鸡……
“笨蛋!我是你刚才吃掉那只鸡!你是不是吃得很开心啊?觉得很好吃是不是?!”越来越生气了……
白敏中从未预料过自己方才吃一只鸡,会成了魂魄来找她……
她想了一下:“你要找我索命?”
“我不做没有意义事情!”
“呃……”
“我不是普通鸡!都是那个和尚!那个秃驴用法力困住了我,将我丢那个宅子里,后来被那个该死不长眼管事给瞧见了,他就将我给宰了炖汤给你吃!气死老子了!怎么办?老子现连肉身也被人吃掉了!老子很不开心!”那只鸡气呼呼地仿佛要吃人,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怨念真好深重……
和尚话,指是明安?管事,指是福伯?
呃……
“实不好意思,我也不大清楚……主人招待我吃,我就吃了……”味道其实十分,鲜美……
那只鸡瞪她一眼:“你是不是想我味道很好很鲜美!你们这些贪心又愚蠢人类!”
呃!能读懂人心思么?!
“我不知道……对不起……”
“哼。”那只鸡扭过头去,嘴里依旧嘀嘀咕咕:“那座宅子很凶恶,你没有察觉到吗?我里面灵力失啊,那些人当真很讨厌!”
“凶恶算不上,只是好像被作了法……”白敏中想劝它冷静冷静,遂道:“可是即便我将吃掉都吐出来,那肉身你也用不了了……还有其他法子能帮到你么?”
那只鸡扭回头,声音忿忿:“我要你帮我报仇!既然你吃掉了我肉身,你就要帮我搞死那个臭秃驴!我总觉得你也看他很不爽,我们一起搞死他!”
白敏中:“……”她顿了顿:“你叫什么?”
“我叫小黄!”
“……”
“你瞪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名字像个狗名?!”
白敏中好言相劝:“你……太气愤了,消消气。”
小黄鸡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仍旧很不耐烦样子。
它很焦躁。
白敏中道:“你如何会被那个和尚盯上呢?”
“谁知道呢?老子海国过得好好,那个秃驴将我从海国拽回来了!”小黄鸡恨得咬牙切齿,“老子又没有害人,他捉我!还将我捉到东海这个破地方来!老子要回海国啊!”
“海国?”白敏中没有去过,她对于海国认知,只存于那些贸易往来账目上。蔡行青与海国富商做生意,来往十分密切,故而体现账面上部分,她是知道。
可若这只鸡说法属实,那明安便是海国捉了这这鸡。明安去海国了吗?他去海国做什么呢?如今这大环境下,去海国也并非易事。
当今圣上虽鼓励与邻国互通有无,但对于沿海这一块,限制仍旧很严格。而且齐地虽放权给了齐王赵昱,但他与海国通商这件事上态度也是十分保守与专断。蔡行青虽是一介商人,可也算是获得了齐王认可商户,接近半个官商,地位东海乃至齐地都是不低。
离开齐地去往海国,都得有官方明文允许才可放行,明安……是以何种理由去海国,又为何要去海国?为捉一只鸡?自然不可能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