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觉得不礼貌吗?”
“那你可以写‘我并不喜欢聚会,就不邀请你们了’,以你平常的作风来看,如果收到这样一封信,我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不会觉得我是个怪胎?”
“你明明根本不想和大家一起玩,却非要把人聚在一起,自己却在那里看报纸才更奇怪。”杀手鳄说:“有点像个出错的程序,前一秒还在往一个方向运行,后一秒就非要变更轨道,太怪了。”
看着席勒略显复杂的表情,杀手鳄说:“你认为我们会不允许你表达真实的感受吗?我们会因为你是个内向的人不愿意举办或出席所有宴会就不把你当做朋友吗?”
席勒并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他与他人建立的联系有多强,这种强度能否允许他表达真实感受。
“不,教授,我们当然不会,不管你是否与我们建立了极强的联系。”仿佛现在杀手鳄才是会读心术的那个,他说:“一个聪明人应该允许他人不喜欢某个集体,不喜欢某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不可思议般的选择黑暗与孤独。”
“因为人类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他们一定有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如果不能理解,就应该选择尊重。”杀手鳄像开玩笑般的补充了一句,“当然要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
“当然,如果你举办了个大派对,却独自坐在那里看报纸,我们也只会觉得你奇怪,这种奇怪源自于不理解,不理解你怎么能不受热闹的吸引,但我们不表达出来,就代表我们尊重这种行为。”
“普通人的想法和大众选择并不一定一致,我们都学会了在与大众选择背道而驰的时候把这称之为我们的个性,而不是一定努力活成这个社会的平均值,那才是真正的异常。”
席勒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说:“因为普通人常有个性,他们做不到平均值,也不愿意去做,所以他们所建立的社会对此包容度很高。”
“甚至是鼓励如此。”杀手鳄说:“不然平庸怎么会成为一个略带贬义的词汇呢?我们都想要有突出的个性,活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人生。”
“我追求平凡,而你们追求独特。”席勒总结道:“所以如果我想要真的平凡,就应该保留自己的独特。”
“是的,教授,在我看来你没什么非常特别的。”杀手鳄挠了挠头说:“虽然我和你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觉得除了有的时候你有些严肃之外,也不算很特殊,但考虑到你是个老师,那有威严是正常的。”
“即使我宣布取消露营派对?”
“实际上我们都惊讶于你会办这个派对。”杀手鳄咧开嘴笑了笑说:“你现在取消也并不出乎预料,但都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不办岂不是太亏了?”
席勒点了点头说:“说到钱,如果我不像普通人一样追求金钱会很奇怪吗?”
“谁说普通人都在追求金钱?”杀手鳄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说:“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光是写进书里的不就有不少富贵不能yín 的人吗?”
杀手鳄看向席勒说:“所以你是因为想要扮演成普通人才赚钱吗?真的不是因为你没钱吗?”
席勒沉默不语。
他确实是没钱,但哥谭大学教授的工资不低,他也不怎么花钱,那他没钱怪谁?
一想到衣柜里那堆花里胡哨的定制西装,席勒就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在挑选鱼竿的过程当中,席勒仔细思考了杀手鳄说的话,配合着自己最近的体验,他发现杀手鳄说得很有道理。
席勒一直在追求活成一个平均的普通人,就类似于100个人当中如果有80个人做了这个选择,那席勒也要做这个选择,因为这样最像普通人。
但实际上,普通人的生活不是这样的,他们可能前脚是这80个人当中的一个,后脚就会变成那20个人,在前一个选择中是大多数,在后一个选择中就是少数。
而他们成为少数不是因为他们蠢,只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如此。
他们是鲜活的有灵魂的生命,而不是被某种算法统计出来的纸片,不能被放在某个平均值的上或下来进行比较,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去做平均,也做不到平均。
但这正是普通人的魅力所在,他们的一生有波峰和波谷,自己无法预料,也不完全受他人干涉,在他们建立起的这个社会里,所有人都充分地理解此类情况。
就像一个人在路上偶遇车祸迟到,他的同事不会怪罪他为什么不提前一年看看交通局的道路规划一样。
而像蝙蝠侠那种提前一年看了交通局的道路规划从而能永不迟到的做法,在他们看来才是真的疯了。
这种理解和包容十分美妙,是席勒少年时期体会过却不能懂,而情愿用后半生不断追逐的宝藏。
杀手鳄看到席勒捏着鱼竿在那里愣神,就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问道:“怎么了?教授?”
“没什么。”
席勒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如果有非常熟悉他的人在这儿,他们就会意识到,这个笑容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