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自己设想的那么愤怒。”席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当中:“并且你正在为此而感觉到惊恐和慌乱。”
贝蝙的嘴唇颤抖着。
“你发现你对我这种荒谬的行为不够愤怒,但你不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不够邪恶,恰恰是因为我太邪恶了。”
“这很疼,对吗?”席勒的一只手又放在了贝蝙的肩上,然后好像在触摸着他的伤口,“正因为你知道这有多疼,才知道你在幻觉当中看到的那条鱼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死去的。”
“你所切身经历的她的痛苦抚平了你的怒火。”席勒的手放在了贝蝙的脖子上,用手捂住了他此刻颈侧的伤口,尽管贝蝙感觉不到任何触感,但他竟有一种那里的皮肤在重新编织的错觉。
“你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困于正义之心而不能以暴制暴,你见到了我是如何以最残忍的手段对待我的仇人的,你也体会到了我有多么残忍,而这让你感觉到畅快。”
“我没有。”贝蝙深吸了一口气,否认道:“我永远不会对残忍的行径感到畅快。”
“蝙蝠侠,往前看,睁大眼睛看。”
贝蝙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前方,他听到席勒说:“那一天,你看到你的父母倒在那里,枪手的枪口上还冒着烟。”
贝蝙的双手开始颤抖,因为他真的看见房间的黑暗当中多出了两具尸体,而另一个黑影,那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黑影正举着枪,枪口上冒出了一缕白烟。
忽然贝蝙看到,那个男人的帽子掉下去了,露出了他的脸,贝蝙上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看到凶手乔·切尔因为做了污点证人得以被提前释放的新闻上,他看到这条新闻时的怒火重新涌上心头。
但下一秒,乔切尔的皮肤从右眼眼眶上开始不断的剥落,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皮肤,把它一点点的剥离下来。
凶手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惨叫,他张大嘴瞪大眼睛,眼球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但他的皮肤还是被一点一点的撕扯下来,直到裸露出血红色的肌肉。
贝蝙知道那有多疼,有多么令人恐惧,他看到了皮肤下的血管、神经和肌腱是如何被溶解的,他看到了血液是怎样如同瀑布一般流出来浇在那裸露的神经上,每一丝刮擦都像是在重击大脑。
他完全,清楚,那有多疼。
当那不可遏止的兴奋从他心中涌出来时,贝蝙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绝望。
他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手上抓着乔切尔的半边脸皮。
他攥紧的拳头把那张沾着血的皮肤抠出了一个洞,但这还不够,一种几乎无可控制的亢奋让他伸手把那张皮肤撕成了碎片。
疯狂的撕扯、揉捏、粉碎。
满手的碎片,满手的鲜血,呼的一阵寒风吹来,紧接着是更强烈的风。
恍然间,贝蝙感觉到了刺眼的强光,但他无暇去看眼前的任何景色,他只看到了乔·切尔站在他的面前,除了那张脸皮之外,其余部分完好无损。
贝蝙疯了似的冲了上去,把手伸进了乔切尔张大的嘴里,疯狂的撕开了他的口腔,拽掉了他的下颌,又用手插进了他的眼眶,几乎生生的撕裂了他的头骨。
贝蝙愤怒的咆哮着,用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已经裂开的头骨,直到被锋利的骨头碎片划的满手鲜血。
直到彻底无力,愤怒消逝,只余悲伤溢满心间。
恍然间,风停了。
朦胧的视野之中不再是那条黑暗的小巷,也不是医院的房间,而是一条笔直的过道和一排又一排整齐的巴士座椅。
窗外的景色停止了倒退,大开的车门外,缓缓出现的是第四站的站牌。
阳光从车窗外洒落进来,落在了跪坐在地上的贝蝙身上。
他一脸茫然的低头看去,躺在他身下的尸体不是乔·切尔,甚至不是人类。
那是一个紫色皮肤的有着尖耳朵和獠牙的哥布林,此时他的头骨被完全的砸碎了,骨骼的碎片还扎在贝蝙的手上。
阴影又覆盖了贝蝙的视野,他抬起头看到了席勒的脸。
贝蝙轻轻眨了眨眼,视野中闪出朦胧的光晕,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看到席勒的西装变成了深蓝色,恍惚间又出现了白色的鬓角。
贝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席勒伸出双臂抱住了他,说:“你没病,这是你最后的心结……至少你在梦中处决了他。”
前排,蝙蝠侠和娜塔莎醒来了,他们转头看到,贝蝙紧紧的抱住了席勒,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叹了口气。
“他彻底没救了。”
“我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