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话可以直说,在北地,只要不是造谣诽谤他人或者国策,或者诬蔑诋毁诅咒谩骂我的家人,就不会有人引言获罪。”锦晏说。
陈诲便道:“椅子的出现,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发明,对于长期跪坐的人来说,椅子无异于救命的良药,可是翁主,如今天下是以儒家为主,那些腐儒,固执守旧,不懂变通,他们想要以‘礼’治国,近来他们又在以古论金,抨击一些新政,若是椅子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他们会极力反对,而您和北地王府,也会遭受到一些诬蔑指责。”
北地与胡人接壤,常年的战争让北地的百姓成分变得复杂,有匈奴人,有月氏人,有羌人,甚至还有从西域来的商人……
因而不论北地被治理的有多好,依然会有人轻视鄙夷北地,说北地与杂胡聚居,混淆华夏血脉。
就连北地人寒冬时用羊皮羊毛做个衣裳穿,都有人站出来指责,说他们被胡人同化,竟然连代表着礼仪教化的“衣”都成了胡人的样子。
而椅子是锦晏设计出来的,北地王世子又大力支持小翁主搞创作发明,那些士人儒者,与北地王有仇的那些人,肯定也会站出来,指责北地王府的教养。
连北地最尊贵的小翁主都开始学胡人了,可以预见整个北地都成了什么样子。
甚至,他们会以此为证据,诬蔑北地有通敌叛国之意。
陈诲并没有说得太直白,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朝堂,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萧去疾收起了威势,又变回了那个文弱儒雅的贵公子。
他说道:“先生不必担心,您所说的事情,北地都会处理好,无论何时,北地都会保护好你们。”
陈诲忙说不敢,他自然不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锦晏示意让人将椅子送去给晋阳公主,她又带着陈诲他们继续参观这个小型的“尚方”。
又走了一段路,经过另一个工匠身前时,陈业看到了铺在木匠面前的简易图。
从构图的线条看,和之前的椅子很像,但这张图明显粗糙了很多,上面标注的奇怪符号,也是歪歪扭扭。
工匠忙起身行礼,“好叫先生知晓,这是我照着翁主所绘的图绘就的。”
显然,他是怕弄坏锦晏画的图纸。
又走过一处,是一个正在尝试纺线的工匠,而他的面前,则放着三大框的羊毛。
那些羊毛都很洁白,干净,看起来像是柔软的云朵一样。
当这台纺织机推广开来,北地的人们,冬日便可以穿上保暖的羊毛织就的衣物,就不会再有人冻死了。
锦晏一眼看出了问题,上去给匠人指点了一下,原本困扰工匠心头的问题瞬间便得到了解决。
他像是看着神灵一样,崇拜的看着锦晏。
陈诲跟陈业大受震撼。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重视工匠的君王,可是那些人,根本不懂得任何工艺,只会要求他们做这些做那些,一旦失败,就得死。
而这位小翁主所懂的东西,甚至比他们还多,小翁主的脑袋里,也有着无数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奇迹。
陈业跟这个工匠聊了起来,锦晏则带着陈诲继续参观其他地方。
只这一处,工匠就有五十多个人,但这还不到整个尚方人数的十分之一。
看完了尚方,陈诲心里已经动容不已,北地王府邀请他们墨者来,完全是为了振兴墨家啊!
他感动不已,也对锦晏保证,“翁主放心,我和我的弟子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以死报答翁主的知遇之恩!”
锦晏对他笑了笑,“死有什么用?我要你们活着,我想让所有人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