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真人墨绿色的道袍,腹部之处转眼间已然变做了深色,他整个人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之极,只是,他此刻脸上的惊愕之色,却远远胜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莫离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
苍松暴起,实在太过突然,道玄真人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如今的他了。
至于说提前提醒。
无凭无据,青云门一脉首座,又岂容随意造谣?!
“你,你做什么?”他嘶哑著声音,向著站在大殿门口处的苍松道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此刻,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张大了嘴,望著那个曾经是这青云山上最有权势之一的人。
那是苍松,龙首峰首座,刑堂执掌者!
除了道玄真人,整个青云门,便数他身份地位最高!
可是,他竟然,竟然偷袭掌门!
为什么?!
为什么!!!
……
所有人都不解,谁能想到,内奸非但确有其人,更是身份贵重如斯!
“我做什么?”
苍松真人冷冷一笑,道:“你问我做什么,我若说昨晚,我修炼走火入魔,受了内伤,你信是不信?”
说话之际,却是狠狠瞪了莫离一眼,无疑却是极痛恨莫离!
若非昨夜莫离横插一手,他早便得到了那件至宝,可是现下,非但被对方一击斩鬼神打伤,更是不得不暴露身份!
今日,只怕是要将性命留在此处了!
环视周围,望着那一个个的熟面孔,苍松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悲怮,这些人的道行,谁又有他了解的清楚,有这些人在,天下谁能救得了他?
不过,死便死了,能在临死之前,出手伤他,也算得偿心中大愿!
道玄真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灵力运转之间,朝着腹部伤势不断压制过去,那里一阵疼痛麻痒之感,却是方才的匕首上沾有剧毒。
然而再毒的毒药,面对的却是天下正道第一人道玄,又岂能奈何的了他?
不过转瞬之间,那毒性便被压制了下去。
他道:“你说你伤是走火入魔,贫道相信,可是你昨晚不在山上,却能如何解释,炼制毒血幡,不会没有蛛丝马迹,这也能调查出来。”
“苍松,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这般做?!”
昨夜不在峰上一事,苍松遮掩不过去,而炼制毒血幡,更是要杀伤数十上百的生灵性命,不可能每一次苍松都做的天衣无缝,没有马脚。
可以说,只要怀疑到苍松身上,他必然会暴露。
然而作为青云山二号人物,谁又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道玄真人很愤怒,那是被最亲信的人背叛的愤怒,然而胜过愤怒的,却是不解。
何止是他一人,各脉首座,乃至是诸位长老,此刻心中充斥的情绪,都是不解!
那是苍松啊,他背叛青云门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
一向冷峻不苟言笑的苍松道人,此刻如同换了一个人般,陡然仰天长笑,他面带疯狂之色的问道:“为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一百年前,万剑一师兄那个下场时,怎么没有人站出来问为什么?!”
万剑一!
闻听这个名字,青云门众位首座长老,面色陡然一僵!
这个仿佛带著梦魇般的名字,带著浓浓的阴影,压在青云门的上空。
道玄真人眼角抽搐,这个百年来从来都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仿佛也深深刺激了他一般。莫离搀扶著他的身体,却赫然发觉,他受创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甚至隔著那层衣裳,莫离也感觉的到,那突然在对方身体里焚烧的火焰,竟是这般的炙人!
苍松道人神态疯狂地站在那里,仿佛这许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恶气终于泄出,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捉拿这个伤了青云门掌门至尊的凶手。
他指著道玄真人,又指了指在人群背后,那在阴影中的三清神像,大声地道:“你,你们,”他向著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梁等青云首座指了过去,“你们都给我凭良心的说,这个掌门之位,到底是该谁来坐?是当年的万师兄,还是他?”
众人脸色铁青,竟然无一人能够正面回答,只是深深的沉默!
大殿内,苍松真人疯狂的声音仍在继续,他喝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们方才不都义愤填膺的很吗?当年之事,到底如何,你们心中不是清楚的很吗,这个位置,到底该谁来坐!”
“够了,苍松师兄!”
水月脸色惨白,那个名字,已然抽走了她体内所有的力气。
她道:“当年的事情,已然过去了数百年,你何必如此执着,快向道玄师兄请罪吧,念在师门情分上,道玄师兄或可从轻发落。”
“呸!”
苍松真人一脸不屑,道:“我用他这卑鄙小人从轻发落?!你们一个个狼心狗肺的,还想让我忘了,我忍了几百年,今日才有机会将话都说出来!”
“你,水月!”
他冷然道:“你刚才居然说我如此执著?当年谁不知道你私下苦恋万师兄,而他后来救你爱你,想不到当日竟见死不救,今日却还来讥讽于我!”
水月身子陡然一晃,整个人似乎都站不稳了,一双美眸里,俱是浓浓的悲哀神色。
是啊,万师兄,她是暗恋万师兄。
直至今日,一想到那道意气风发的白衣身影,她心中便是无尽的悔恨。
谁又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般事?!
“还有你,田不易!”
苍松指着田不易道:“你扪心自问,万师兄如何待你的?!”
“你当日不过是大竹峰门下一个普普通通的木讷弟子,连你师父师兄们都看不起你。但万师兄遇到你之后,慧眼相认你是可造之才,从此悉心栽培于你,不但将自己修道心得相告,更极力将你推荐入蛮荒五人行中,从此你才能登上青云门风云人物,才能坐上了今天这个位置。我说的对不对?”
田不易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间夹杂着几分痛苦,他道:“万师兄待我恩重如山,纵然粉身碎骨,我亦难以报答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