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剑自背后深深地插入进了爱国者的躯体中,像是切开黄油一样冲破了那被源石结晶包裹住的巨大身躯。盾牌和长戟自他的手中滑落,掉落在了瓦伦丁面前。尘土自碰撞声中扬起,扑在溅满鲜血的衣服上,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就跟周围的废墟一样破败荒凉。
黑色的丝线紧紧包裹住了爱国者的脑袋,惨白的骨质面具被覆盖在了阴影之中,如聚光灯般鲜红的双眼也黯淡了下去。连绵不绝的源石结晶在此刻像是被抽走了颜色一样,瓦伦丁能清楚的看到原本暗黄色的结晶正逐渐变得灰白,如同此时爱国者,失去了生机。
此刻,在这幅如山一般挺立的战士身上,只有那把德双还闪耀着淡淡的血色光芒。锋锐的剑尖刺穿了爱国者的身体,停在瓦伦丁眼前不远处,他甚至都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挂彩的脸。
战斗结束了吗?
瓦伦丁眨了眨眼,紧盯着面前的爱国者。数名罗德岛干员围了过来,手里仍然握着武器站在一定距离之外,警惕着这个巨大的怪物。
但是博卓卡斯替就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倒下。
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瓦伦丁再一次动用起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将爱国者身躯上厚厚的盔甲一一剥除。他看到了那颗强劲的心脏,此时仍然跳动着,但速度极为缓慢。
瓦伦丁将视线上移,把自己的意识深入到爱国者的大脑之中,却只能看到一片被紧紧包裹住的黑暗。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再深入进去一探究竟,只是在外围简单的瞧了两眼就离开了,让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阿米娅大概在对爱国者进行精神引导,就像是刚刚对迷迭香做的那样。扔过来的德双并没有直接贯穿这头温迪戈的心脏,能看得出来她们仍想让他活着。
但至少现在,瓦伦丁能确定一个事实。
战斗真的结束了,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不用在挨打了。
“呼”
被压在心里的重担伴随着呼出来的气一起消失了,瓦伦丁低下头,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紧接着噗通一声,他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刚刚还昂着头颅挺直腰板站在爱国者面前没有丝毫畏惧的瓦伦丁在此刻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坨史莱姆,瘫倒在废墟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连动一下腿都做不到了。
原本支撑着他身体和意志的“竹竿”跟爱国者的生命一起消逝了,瓦伦丁从刚刚那个看着死亡袭来眼都不眨的超勇小龙人又变回了往常那个有些颓废的形象。
“太t刺激了”
一想到刚刚被爱国者揍的时候瓦伦丁就觉得后怕。那么大的力气,那么锋利的刃,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哪怕是刚刚结束战斗,他都记不清自己跟爱国者交手时的场景了,脑海里只剩下了盾牌朝他撞过来的模样和刚刚打嘴炮时说过的话。
似乎那些血腥的场景都被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给抹消掉了,只有此刻跟太鼓达人一样怦怦直跳的心脏和遍布全身的酸痛感在告诉他刚刚的战斗是有多激烈。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挨打。
说起挨打
瓦伦丁想起了什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在刚刚第二次撞击中,他的鼻梁骨像是被某个家伙狠狠地打了一拳一样直接断掉了,虽然很快就被自己的源石技艺接上了骨头,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是害怕有什么后遗症,而是害怕自己挺拔的鼻梁骨就此塌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毕竟鼻梁的挺拔与否还是很影响颜值的。
来到了异世界,有了一幅完美的外表,他也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貌形态了,不像前世一样洗个脸刷个牙就完事了。
毕竟前世的他相貌平平,无论再怎么注重自己的脸,颜值始终在六十分上下,只可能更低,不可能提升。
沾着血的食指和拇指拂上了鼻梁处的肌肤,顺着这块坚硬的骨头慢慢向下划去。血与沙摩擦时带来的独特粗糙感挤压着他的手指,但没有掩盖住鼻梁的弧度和线条。
手感依旧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自己不用再把鼻梁骨敲断重新接一次了。这种作用到某个具体器官的痛感还是挺难以忍受的,比如眼睛、第二大脑、脚趾头
他害怕自己下不了手。
但肯定有人会帮忙的,比如现在朝他跑过来的姑娘。
“小瓦!”
不知从何开始,拉斐尔对他的称呼就从直呼其名变成了现在这个“小瓦”的爱称。一开始听到时瓦伦丁还会有些不适应,就感觉这不是在叫自己。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而且乐在其中。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带着某位天使关切的呼喊。瓦伦丁抬起自己似乎是用软骨支撑的脖子,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她的光环和翅膀不像往常那样闪耀,但在此时的瓦伦丁眼中,他只能看到这团柔和的光。
啊
真好。
“你没事吧!”
柔软的温暖取代了坚硬冰冷的石头,抵住了瓦伦丁的脖颈和后脑。那双他从没牵过的,白嫩的双手拂上了他的脸庞,擦去了已经黏在一起的血与沙,动作急促,但却无比轻柔。
虽然此刻瓦伦丁躺在断壁残垣之中,但是只要枕着拉斐尔的大腿,他就感觉自己身处天堂,就连身体中的酸痛感也消散了不少
“没事,没事”
瓦伦丁嘴角翘起,享受着天使姐姐的膝枕,声音都软了下去。
等一下。
我现在正枕着拉斐尔的大腿?
那她岂不是跪在一堆石头上面??
沉浸在温柔乡的瓦伦丁突然认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像是个弹簧一样猛地抬起上半身,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扭到腰。但是这种痛感并无大碍,电流一过就没事了,但让天使姐姐跪在碎石地上他可是不能接受的,哪怕拉斐尔觉得无所谓,他内心也会觉得不好受。
像她这样的好姑娘就该被好好地宠着,一点委屈都不能受。虽然瓦伦丁现在不能像某些里的男主那样表现得那么好,但他也会尽力让自己朝那个方向发展。
看着突然起身扭头打量自己的小龙人,拉斐尔脑袋旁蹦出了几个小问号。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
“你不用担心我啦,刚刚我一直在外围活动,没有受到伤害。”
拉斐尔误解了瓦伦丁的意思,但这也没什么。也就是在刚刚起身的一瞬间他才想起来,自己和其他干员在出任务时都是全副武装的,浑身上下包裹得跟粽子似的,护膝之类的防护也有好好地佩戴着,根本不怕这些崎岖的碎石。
游戏里充斥着黑丝短裙的立绘让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脑子不太灵光的瓦伦丁产生了一个美妙的误会,他很自然地把日常穿着白大褂和长裙的拉斐尔形象代入到了现在的战场之上。
游戏里这个样子上战场绝对没问题,但是现实根本没有人会这么穿,安全可比美丽重要多了。
“啊,你没事就好。”
瓦伦丁尴尬地笑了笑。
得,膝枕没了。
他拍了拍手,在拉斐尔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远离了爱国者坐在废墟边缘的墙边。在爱国者被阿米娅控制之后外围的游击队就没了动静,刚刚一直想要插手的盾卫也站在跟罗德岛干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也不敢动,因为爱国者的生命就攥在罗德岛的手中。博卓卡斯替想要杀了罗德岛,但这些人只是让他失去了战斗力,那颗心脏仍在跳动着还没有停摆,盾卫们也就没有打进去的理由。
凯尔希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瓦伦丁也能彻底放松下来精神,好好地休息一会了。
身体的累不是问题,源石技艺可以解决。但是心里的疲乏,只能依靠休息来缓解。
细细的针头扎进了瓦伦丁上臂的血管中,透明的抑制剂缓缓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跟刚刚他自己那种粗糙的注射手法不同,这一针准确地扎到了合适的位置,注入速度也没有那么粗暴。
“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瓦伦丁抬起头,看到了邢一凰皱着眉头的脸。
她一直在外围协助术士干员对抗游击队员和其他的整合运动,里面的情况只能清楚个大概。虽然瓦伦丁强大的医疗法术深入人心,但是在看到如此狼狈的他时,邢一凰都难以去想象刚刚的战斗有多激烈。
“我没嘶”
瓦伦丁挤出一个微笑,结果还没说两个字微笑就变成了哭脸。拉斐尔瞪了他一眼,将剩下的抑制剂全数注入到血管之中,免得这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小龙人再乱动把针头给弄出来了。
虽然瓦伦丁的回答被疼痛中止了,但是看到那个夸张的表情时,她也能确定这个家伙没啥事,自己担心过头了而已。
拉斐尔拔出针头,用镊子夹住酒精棉盖住了针眼,避免有血流出来。邢一凰坐在了瓦伦丁的另一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能量棒送进口中,补充刚刚战斗时损耗的能量。两个女孩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移开过瓦伦丁的脸,这满满的关怀让周围一众休息的资深干员们满心羡慕,嘴里塞了满满的狗粮。
“我想我老婆了。”
sient靠在边缘,瞪着墙角那三个疯狂撒狗粮的家伙狠狠地咬了口手里的能量棒。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里的燕麦和巧克力,不停有细小的食物碎屑从嘴边掉出,牙口和力度就不像是在吃饼干,更像是在咬一块带着血丝的生肉。
fast皱了皱眉头,抬手就给了自己的男朋友一脑瓜崩。
“你说什么呢,老娘我就在你身边!”
“我想的是两年前的你,我刚认识的你。”
咕嘟。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fast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他随手擦掉嘴边的食物碎屑,眼睛盯着不远处拉斐尔,想起了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你也像她那样温柔,我只要稍微抱怨一句你就会过来嘘寒问暖,模样可爱得想让人好好欺负一番。”
“但是”
他收回视线,看到了fast黑的能滴出水来的脸。
“现在只有你欺负我的份了呜呜呜嗷”
伴随着男人的哀嚎,废墟之中响起了令人愉快的巴掌声,还有一个女人生气的怒吼。
ck坐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的能量棒此刻变得更苦涩了。
在场的所有资深干员里,只有寥寥数人还没有另一半,ck就是其中之一。除去那些年龄小的和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怪物,似乎
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sient和fast的互动似乎平复下来了所有人的紧张心情,这些刚刚还在绷紧神经浴血奋战的资深干员们开始聊起了天,有的甚至当场向诺亚提交了休假加薪的口头申请,结果被凯尔希冰冷的眼神给硬生生瞪了回去,到处都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一直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更容易抓住战场上难得的放松时间。战斗时拼尽全力的打,放松时也要毫不掩饰地笑。
谁知道明天自己还能再笑得出来吗?
及时行乐,为了自己。
但意外也总是喜欢在人们最放松的时候来临。
爱国者,复活!
“不。”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一片笑声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他们齐齐地将视线放在了那个仍站立着的怪物身上,看着他的脸。
“不。”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爱国者手中的长戟一样锋利,直接切断了紧紧包裹住骨质面具的黑色丝线。
那双红色的眼,此时再一次亮起,照亮了所有人的恐惧。
几乎是一瞬间,罗德岛再一次进入了战备状态。
近卫干员们扔掉了手中的食物和水将武器握在手中,将尖和刃对准了面前的敌人。狙击干员拉紧了手中的弦,将箭矢和爆炸物对准了爱国者的脑袋,力求在其苏醒之时给对方一个致命一击。
瓦伦丁的脑袋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抬起,眼中的疲惫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突然苏醒的凌厉。湛蓝的雷霆再一次缠绕住了他的双臂,这幅千疮百孔的身躯在此刻又一次充满了活力,像是迎来了春风的荒野。
爱国者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已然变成了一个引子,只要瓦伦丁听到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他就会无视自己的身体状态再次全力激发源石技艺,直到那个怪物真正的死亡。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爱国者身上,看着这头巨大的怪物,看着他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
“怎么会”
阿米娅看着断掉的丝线,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凯尔希皱紧了眉头,抬起手臂将诺亚护在身后,召唤出on3tr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幻觉。”
如奶一般浓厚纯白的雾气从那个骨质面具下喷出,连绵不绝的源石结晶在此刻又活了过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红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包裹住了这幅巨大的身躯,罗德岛干员们又一次感受到了一开始时的痛苦。
紧接着,数道粗大的电流在众人之间闪过,那股恶心的感觉也得到了缓解。
“除瓦伦丁,阿米娅,迷迭香之外的其他所有干员向后撤,撤离到安全距离之外。”
诺亚发布了命令。
“术士干员注意游击队盾卫,一旦对方有攻击行为,立刻压制,绝对不能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嘈杂但不慌乱的脚步声在废墟中响起,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瓦伦丁移动到了on3tr的附近,在最安全的地方为留下的干员提供医疗支持。阿米娅没有后退,依然站在爱国者的身后,控制着身后的丝线缠绕着他,但很快就被红雾所侵蚀,断开。
“怎么会我,不要幻觉,不要慰藉!”
越来越多的黑色丝线被挣开了,瓦伦丁尝试着用自己的电流去维持这些丝线的生命力,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他还没有悟到那么深的地步,维持源石技艺及其造物活性的力量现在他还达不到。
“是谁”
“是谁引我看到幻觉!”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如野兽般的嘶吼,还有其中包裹着的,如同烈火熊熊燃烧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爱国者先生会挣脱?”
这是令阿米娅难以置信的事实。她的源石技艺在精神领域目前为止未曾遇到敌手,能挣脱其束缚的更是没有。
但今天,出现了第一个。
“原来,如此。”
爱国者听到了阿米娅的惊呼,他慢慢地转过身,动作沉重的像是在移动山岩。惨白的骨质面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鲜红的眼睛紧盯着阿米娅娇小的身躯,似乎要燃烧她的灵魂。
爱国者是一位强大固执的战士,从不退缩,从不低头。
敌人的怜悯,对他而言就是侮辱。
“是你卡斯特,是你。”
“原来,你就是继承者。”
他抬起了厚重的手掌,朝着胸口猛地一拍。锋利的刃被巨力挤了出去,那把德双掉在地上,上面却没有沾着一点鲜血。
“特蕾西娅殿下说谎,原来她有继承人。”
“你是魔王。”
继承者?
特蕾西娅??
魔王???
这都哪跟哪儿????
瓦伦丁被爱国者的一番言论给整的一脸懵逼,诺亚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凯尔希有了反应。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