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了,赵无昊也不在旧书楼里继续待下去,毕竟今天还是有着不少收获的,不说从书中得了不少的感悟,也见识到了这个世界魔宗的修行法门,二十三年蝉,果然十分有意思,更是知道书院后山有一个通道直达旧书楼,这些收获足以让赵无昊十分满意了,所以他心满意足的走下了旧书楼二楼,背着手,闲庭信步的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完全不像是一位年轻人,更像是个老人,一个看淡了人生一切的老人,云淡风轻,充满智慧。
晚上再次经过早上的那处小院时,那位中年男人已经离开了,赵无昊对此也不感到意外,对这位大唐天子的身份一点也不在意,他虽然已经是处在知命巅峰之境,立在人间绝巅,但是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超越人间,踏入五境之上,成为超凡之人,只是他如今却是不愿如此做罢了,所以对人间的帝皇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哪怕对方权势通天,对他这种人已经没有了意义。
修行者只要踏入了无距之境,就可以从心所欲而无距,圣人意念所至便能抵万里之外,这是何等壮阔。即使是大军围攻也无能为力,所以超越了五境之上的修行者,即使是皇帝陛下也无可奈何,对其要尊敬有加,因为对方已经不是人间之人。
回到了下院之中的赵无昊睡得很是香甜,完全不知道书院后山的三先生余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绪很不平静,杂乱无比。
当然赵无昊也不知道,小胖子陈皮皮熬夜苦读,十分苦闷的完成着夫子布置的作业,因为他可不想挨上几下夫子的戒尺,即使他如今已经是洞玄上阶的修为,也不能无视夫子的戒尺,每次挨上一戒尺,都会让疼好几天,那可是熊孩子最畏惧的武器,也是天下最恐怖的武器。
哪怕那根戒尺平平无奇,但是只要握在夫子的手中,就无人可敌。
清晨,太阳慢慢升起,浓雾缭绕,笼罩着古老的书院。院子里,一排排绿色的植物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映衬着太阳的光芒,显得格外美丽。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晨光映照下,小院里空气清新宜人,一阵阵清风拂过,院子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水面荡漾着微波,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浮光跃金,十分璀璨,美不胜收,就像一幅恬淡的山水画。
赵无昊今日并无课程,他打算去长安城一趟,感受一下人间烟火,红尘俗世,他自从进入了书院之后,已经有三年未曾离开这里,沉浸在修行之中,好像和世界都脱离了。
赵无昊没有在书院里用餐,而是直接去往了长安城,那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吃,足以填饱他的肚子了。
旧地重游,赵无昊并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步行,当年他就是在春雨之中撑着一柄纸伞来到了书院,成为这座书院的教习,一待就是三年,当初的学生今年都要毕业了,所以他才会生出了再回长安城逛逛的想法,不急不缓,心情愉悦,无比的放松。
赵无昊去了盛华坊、通达街,逛了书局,买了便宜的荷叶饭,用最快的速度穿过朱雀大街,然后发现了一处热闹所在。
数十名长安百姓正在一个穿道袍老者的带领下,对着某处祭坛叩首。赵无昊问了问旁边一同看热闹的人,才知道原来这是昊天道南门某道观,正在进行祈福仪式,希望能把长安城的春雨移些至干旱的北境。
只见祭坛旁那道士银发长须,道袍迎风飘摇,看上去真是飘然若仙,手中一把木剑在空中嗡鸣作响,数张符纸在剑锋指向处不停摇动,隐现朱红字迹,片刻后只闻得嗤的一声,木剑破空而起,插入面前祭坛黄沙之中,而那几张符纸早已不知何时随风而燃,变成了片片灰烬散于黄沙表面。
跪在祭坛前虔诚叩拜的百姓们依然虔诚,围观的百姓们却是齐声喝了道彩,这场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杂耍人在天桥卖艺,中间抖了个险活时看客的反应。
祈福移雨仪式正式结束,小道童们正准备把祭坛和做法物事搬进道观里,不料天光此时忽然一暗,淅淅沥沥的春雨又落了下来。
赵无昊双手一撑,一柄纸伞打开,上面画着一株踏雪红梅,傲骨天生,桀骜清高,正是三年前的那柄纸伞,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看向了四周。
四周没有打伞的围观百姓,则是嗡的一声散开,躲进街旁檐下,望着那几名有些狼狈的道童指指点点,甚至隐隐听到嘲笑的声音。
赵无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望向那位在细雨中佝偻着背的老道时,眼神中除了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怜悯。
赵无昊是何等的眼力惊人,先前那些木剑符纸不是戏法,而是修行手段!这位老道人虽然没有进入修行的第三层境界不惑,至少也在第二层境界感知里浸yín 已久!
整个天下除了西陵之外,大概就属长安城里的修行者最多,这位已经快要踏入实境的道人,甚至可怜到了需要靠这些手段来表演。
只可惜道观想用这种方式招揽信徒,他们祭拜的昊天却不怎么给面子,说来也是,就算是神符师,也没有能力呼风唤雨,更何况是这位修行境界不足的老道士。
赵无昊看着落魄的老道士进入了道观,观门渐渐阖拢,想起了一些事情。
昊天道号称世间唯一正教,在各国地位尊崇,道观占田无数,从不需要交税,各分门神官更是身份尊贵,极受崇敬,像大河国和南晋这种国家,他们的国君登基之时,甚至需要由来自西陵的道门大神官予以赐福认可。
不过看刚才围观百姓们的讥笑嘲讽,便可以知道,昊天道在大唐帝国的地位,远不能和其他国度里的同道中人相提并论。
虽然昊天道南门神官神符师颜瑟,被封为大唐国师,但全天下都知道,昊天道南门与昊天道祭天主观所在的西陵关系,一向若即若离,大唐各道观观主封鉴认定的权利,全部都在大唐皇帝陛下的手中,西陵神教完全无法插手。
甚至有传闻,大唐帝国开国之初时曾经禁止昊天道在境内传道!
按道理来讲,号称天下第一正教,拥有数亿信徒,实力异常强大的昊天道,是不可能忍受这种打压和羞辱,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没有忍,所以才有了当年十七国伐唐的历史。
当年号称百万的十七国联军,攻入大唐帝国境内,却被如初升朝阳般蓬勃的帝国铁骑直接碾成碎片,紧接着,大唐的jūn_duì 如浪潮般顺势攻出阳谷关、席卷天下,破城无数。
经此壮阔一役,所谓联军如冰雪般消解,其中三国被大唐直接征服,成为如今的河北道三郡,而这三郡也正是大唐太祖皇帝征北时,被压榨最苦的三郡。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在这场波澜壮阔的天下之战中,西陵神国一直置身事外,昊天道门无数隐藏着的强者始终没有出手。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在战后进行势力重新划分时,大唐帝国并未刻意针对昊天道再行征伐,昊天道也终于得到了在大唐境内传道的资格。
经此一役,唐帝国奠定了自己天下霸主的地位,昊天道依然拥有天下最多的信徒,一在世俗,一在宗教,相看两生厌,因为对彼此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装作看不见对方,从而渐渐丧失了对彼此动手的兴趣。
如此局面已经维系了千年,到了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于是昊天道在其他国家依然高高在上,但在大唐境内,哪怕最小的道观也必须交税;在其他国家所有的民众都是昊天道的信徒,而在大唐境内,即便是被朝廷控制的昊天道南门,想要招揽信徒,也不得不令人心酸地出动修行者,在街头表演戏法给大唐子民观赏。
“这其中要是没有夫子的关系,我就将将自己的姓倒着写!”
“西陵神教可不是好惹的,高手无数,即使是如今的我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不乏破五境的天启强者,是除了书院之外,势力最强大,最深不可测的地方。也只有超越了人间,万古第一人的夫子才能将其震慑住,不敢插手十七国攻打大唐的战事,使得唐国成为了昊天神辉照耀不到的地方!”
除了卖雨伞和做马车行的,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生意人会喜欢长安城每年雨水充沛绵延的春天,青楼也不例外。因为前几天发生在侧门外的一场意外事故,红袖招被强行停业一夜不说,也传出去了些不大吉利的风言风语,如今楼外细细雨丝倒适合弹琴作画,但大白天的看上去着实有些冷清。
红袖招的老板正坐在顶楼一间幽静的房间之中,和一位青衫中年男人在说话,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静静的坐在小酒桌旁,上面放着一柄佩剑,这柄剑原本是挎在了青衫中年男子腰间的。
“临四十七巷租客,都被我赶走了,如今所有租约都到了我的手上,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长安府对那条街的征用?”
红袖招的老板似乎和青衫中年男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似乎是想要在对面青衫男子的脸上看到一丝失落和不甘。
“你即使见临四十七街的租客都赶光了,又有什么用,你何曾见过我低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