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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文武与法(终)(1 / 2)

在场所有的老爷们的心中,全都是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是不带减速的那种。


甚至包括种谔和陆诜两位当事人。


因为审到这里为止,他们是完全理不清这头绪,到底这些证据是更偏向哪一方的。


但是张斐临走前那番话,又好似已经审完了,因为张斐是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再开庭补充。


换而言之,就是从目前来看,是不需要的。


这甚至弄得不少官员,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律学都已经产生质疑。


还有最后那几个问题,摆明就是针对陆诜的,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这也令整件案子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故此这退庭之后,老爷们也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围聚在一起,彼此询问着,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还真的是自己太蠢?


“蔡知府,郭提刑,你们怎么看?”


那蔡延庆、郭孝法相视一眼,均是摇摇头。


郭孝法轻蔑地呵呵两声:“老拙愚钝,着实看不明白这玄机在哪。审了半天,就只是让所有人都陈述一遍事实,而对于种副使的质疑,是少之又少,在我看来,方才种副使很多回答,都可以继续审问的。”


以前的审问,是有一个主攻目标,主审官去不断地质问,质疑,逼得对方露出马脚。


当然,也不是说当日就要判,可即便当日不判,在场的人,大概也能判断出,结果会是偏向哪边的,除非有权力的干预。


但张斐不一样,他没有主攻谁,而是雨露均沾,语气慈祥如同邻居家的长辈,那种谔说得话,似乎都还没有郭逵、韩忠彦他们说得多。


而且,种谔回答什么,他也很少去质疑,尤其是种谔的内心想法,他最多问两句。


韦应方哼道:“我看他就是在故弄玄虚。”


蔡延庆摆摆手道:“是不是故弄玄虚,这倒只是其次,关键那张庭长心中定有计较。”


郭孝法不服道:“什么计较,我看都没有必要审,反正就是他说了算么。”


韦应方道:“我就是这意思,如果他判种副使无罪,那根本就毫无依据,我们可都没有看明白,从哪一点来说,那种副使是无罪的。如果他判种副使有罪,那就是在故弄玄虚,浪费财政,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哪需要审得这么复杂。”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


而身为当事人的陆诜,也是一头雾水,下得庭来,他赶紧找到郑獬等几位好友询问,“毅夫,你怎么看?”


郑獬皱眉道:“不瞒陆兄,我没有看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陆诜问道:“你之前不是见识过张三手段,还有这公检法吗?”


郑獬点点头:“皇庭审案,我的确是见识过的,但那都是刑事案,主要看得是证据,与此类案件还是不大一样。至于张三么,他在汴梁,就只是一个珥笔,主要为人辩护,是有着明确的目的,我也是头回见他审案。”


旁边一人问道:“郑学士,这张三到底是谁得人?”


古代官场,还是挺讲究关系的,根据关系一般也可以判断出,他会倾向于哪边。


郑獬微微皱眉,“还真不好说,张三来此担任庭长,确实是司马君实举荐的。”


“司马学士应该是支持陆知府的吧。”


“那是当然,在朝中,司马学士可不止一次为陆兄说话。”郑獬点点头,但旋即又道:“但是这张三与王介甫的关系也不错。”


陆诜摆摆手道:“我看伱们是想多了,从方才的审理来看,这个张庭长明显更看重事实经过,而非是什么关系。”


郑獬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若真是如此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判种副使有罪,虽然其中涉及到能够为种副使开脱的理由,但那最多也只能减轻罪名,而不能判无罪。”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后张庭长的几个问题,摆明就是在针对陆知府,这又令人感到一些不安。”


而那边种谔就更是如此,真心比没审之前更加忐忑不安,因为这审得太细致,扒得脸底裤都不剩,几乎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事情,都问了一边,而且还有郭相公、韩判官来此作证。


这要判有罪的话,感觉就好像没得救了。


“韩贤侄。”


“忠彦见过郭叔父。”


韩忠彦见郭逵走来,急忙拱手一礼。


“贤侄无须多礼。”


郭逵笑道:“韩相公身体可还好?”


韩忠彦道:“蒙郭叔父关心,家父身体尚可,只是这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一些小病。”


“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子。”郭逵关心了一句,又试探道:“方才我还真以为韩相公亲自来了,可没有将我吓一跳。”


韩忠彦道:“其实家父还真是打算亲自过来的,是晚辈担心家父的身体受不了这舟车劳顿,故而劝住了他。”


“这点小事,哪能劳烦韩相公。”王韶突然走了过来,一脸好奇道。


周边顿时安静了不少,官员纷纷竖起耳朵来。


韩忠彦先是向王韶拱手一礼,旋即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瞒二位,其实晚辈也不明白,为什么家父恁地看重此次审判,家父不但再三叮嘱我,还让我尽可能抄录一份庭录和判决书回去。”


郭逵、王韶这两老狐狸一听,登时明白其中玄机。


以韩琦的地位不大可能非常紧张这桩官司到底会怎么判,为什么要庭录和判决书,可见主角是皇庭,而不是种谔和陆诜。


可见一点,皇庭不会只审理这一桩案,也不会只在河中府。


韩琦才会要一份回去,研究一下皇庭的审理方式。


那他们可也得好好研究一下啊!


还在有条不紊收拾文案的叶祖恰,眼神瞄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官员们,低声向蔡卞问道:“元度,你说他们猜得到老师会怎么判么?”


蔡卞笑道:“怎么猜得到,老师的判决,可是基于法制之法,若对此理念不了解,十有八九是没有头绪。”


说着,他将手中的文案,递到蔡京面前,“哥,这是要给检察院的证据和庭录。”


蔡京接过来,立刻抬头看去,见苏辙他们还在,便赶紧走了过去。


“苏检察长,这是庭录和有关的证据。”


“有劳了。”


苏辙接了过来,检察院方面不但监督审判,还得对证据继续审查。


一旁的陈琪突然打听道:“元长,你们会怎么判?”


蔡京苦笑道:“这种案件,对于我们而言,可真是难了一点,我们也就能打打下手,就看老师怎么判了。”


说着,他又道:“若无其它事,在下告辞了。”


苏辙点头笑道:“慢走。”


他一走,陈琪又苏辙问道:“检察长,你怎么看?”


苏辙笑道:“蔡京不都说了么。”


“说了什么?”


“就看他老师怎么判。”


“啊?”


“既然设立这军事皇庭,定是与之前的审理方式不一样,这完全就是张庭长说了算么,所以你们也别瞎想,到时看张庭长会怎么判吧。而我们所要做的,则是监督其判决是否合理。”


其实苏辙想得非常明白,这军事皇庭就是一个未知领域,在判决没有出来之前,你就没法去想。


只能先看张斐的判决,再反推这过程合不合理。


许芷倩只对张斐负责,她收拾完张斐桌上的文案,便捧文案回去了,可刚刚来到路口,就遇到张斐,不免好奇道:“你站这作甚?”


“等你,还能作甚。”张斐一翻白眼道。


许芷倩道:“那你为何方才走那么急。”


“为了帅,你第一回跟我合作啊。”


张斐又见她捧着一沓文案,道:“要不要我帮你。”


许芷倩小嘴一撇:“免了!别耽误了你的帅。”


张斐也没有强求,其实许芷倩能自己搞定的,他一般都不会伸手。


许芷倩从小就非常独立,也不太愿意让张斐帮这些小忙,她更多工作感兴趣,好奇道:“你想好怎么判了么?”


张斐点点头道:“但是得组织一下语言,让我的判决变得更加有条理,毕竟这将是一次范例,而且涉及到诸多审判原则。”


出得皇庭,好友之间立刻相约一块吃晚饭,毋庸置疑,聊得全是这场官司,但是越聊越慌。


原因就在于,之前这种案件,大家心里还是有底的,一般判重罪的,必然是引发皇帝的猜忌。


但是这回完全不一样,皇帝好像就没参与一样。


此番庭审,就只是问事件的本身,不涉及到权力、官位,等等。



逵坐在上面跟那土润一个标准。


他们完全摸不着头绪。


如果以证据来判,种谔百分之一万是有罪,没有一个证据,可以为种谔开脱这罪名的。


除非你将律法改了。


好在,这回张斐并没有让他们煎熬太久,仅仅过得两日,张斐便发出通知,将在明日进行宣判。


这令种谔等一干武将,感到大事不妙。


因为有不少专业人士分析,如果完全看证据的话,只能是判种谔有罪,因此他们就断定,假设继续开庭审理,那么多半就是有铁证来为种谔洗脱罪名,但如果直接宣判,估计就是要判种谔有罪。


种谔顿时慌得一批。


第三日。


天才蒙蒙亮,山谷间就已经是座无虚席,反正大家也都睡不着,还不如早点来这里,打探消息。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皇庭的保密工作是做的相当好,真的密不透风,依旧是无人知晓,比之三日前,大家的猜测,也没有什么进展。


辰时,张斐终于出现了,这回大家是赶紧起身,一刻都不愿耽搁,在张斐没有宣判之前,你想怎样就怎样。


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你知道我们这里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诸位请坐。”


张斐伸手示意,然后坐了下来,见大家都坐下之后,他才朗声道:“经过本庭长和许主簿,以及四位助审官的商议,都觉得无须再开庭审理,故而今日将会对此案做出宣判。”


说到这里,他先是看向陆诜,“首先,是关于陆知府的判决。”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皆是一惊。


陆诜不是原告吗?


怎么还有对他的判决?


搞什么鬼?


陆诜自己也懵了。


原来我是来这里接受审判的啊!


张斐无暇理会他们震惊的目光,低头仔细再审视一遍判决文案,然后又看向陆诜,道:“关于陆知府,官家曾以协助不力,而将其调去秦州。但是根据证据显示,关于这个指控,显然是与真实情况有所出入的。”


所有人皆是屏住呼吸。


这一上来就否定官家?


玩得这么大吗?


郭逵、王韶都开始抹汗了。


而郑獬等一干正直文官则是激动不已,暗自为张斐叫好。


原来我们是一路人,就喜欢驳回官家的圣裁。


好小子,有胆量。


但其实这不是一个罪名,只是皇帝的找个理由将陆诜贬走,所表达的意思,就是皇帝不爽,你跟我没有想到一块去。


但是陆诜在朝中的支持者,就总是拿这个指控去找赵顼的麻烦。


这一句话,恰恰就是他们想要的。


张斐对于他们的表情,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边看着文案,一边条不紊地继续说道:“在诱降之初,陆知府给予种副使的支持,以及在坚持等朝廷的诏令一事上,陆知府所作所为,不存在任何问题,可谓是恪尽职守,知人善任。


而其中唯一存在争议的就是,在种副使占据绥州之后,敌军来犯,陆知府并未提供任何帮助,只是再三要求种副使回守青涧城。”


陆诜眉头一皱,满是困惑地看着张斐。


这有什么争议?


难道我还得支持一个不遵守诏令的人?


方才还感到鼓舞的郑獬等人也是充满疑惑地看着张斐。


又听张斐言道:“盖因种副使在这期间并未向陆知府提出任何建议和求援,以及陆知府还在延州城附近加强防卫,故此本庭长判定,陆知府并没有协助不力。”


“等等!”


陆诜忍不住了,道:“假设种副使求援于我,我未有接受,难不成我还有罪不成,是他先不听从命令的。”


种谔也好奇地看着张斐,当时我还有向陆知府提要求的资格。


这他都不好意思啊!


张斐笑道:“陆知府莫要着急,我会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因为这是我们军事皇庭审理的第一个案子,故此我会非常仔细的解释,因为我每一个判定的原因,将来都会适用于类似的案件。”


陆诜拱手道:“抱歉。”心里却在想,适用于类似的案件,你这是在判案吗?


张斐露出原谅的微笑,然后继续道:“我们皇庭的最高原则,就是捍卫国家和君主的利益。基于这一原则,如果当敌军来犯时,种副使向陆知府求助,而陆知府置之不理,且消极应对,本庭长将会判他渎职之罪,以及革职查办。”


陆诜当即哆嗦了一下,我当时走在革职查办的边缘吗?


幸亏种谔到时没有跟他联系,不然的话。


方才还在为张斐判决叫好的郑獬,这回是彻底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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