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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德主法辅(1 / 2)

寂静的教室内,就只听见张斐用木炭在木板上写字的声音。


只见张斐在木板上写了一个“德”,两条横杠,又写上“刑”;


代表着德主刑辅和德主法辅。


学生们对于张斐的这种授课方式,是再熟悉不过了,真是既紧张,但又充满着期待。


“对了!”


刚放下手,转过身来,张斐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你们可否知道,这纲常是属于什么?”


学生们异口同声道:“属于德。”


张斐又问道:“纲常等于德,德等于纲常吗?”


“不是。”


“那是什么?”


“纲常属礼。”


“不错。”


张斐点点头,又转身在“德”边上写上“礼,”然后又问道:“礼与德是什么关系?”


“礼也属于德。”


“说得很对。”


张斐直接画一个小圈将“礼”圈起来,然后又画上一个大圈,将“德”与“礼”圈起来,道:“违反礼,一定是违反道德,但违反道德不一定违反礼,故此礼是在德之内。”


说着,他又看向学生们,笑问道:“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学生们只是笑一笑,没有做声。


怎能说比老师还懂呢。


他们也不敢,天知道张斐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那你们可知道‘刑’与二者的关系吗?”


说话时,张斐用手比着横杠的两端。


上官均答道:“可以说刑与礼相等。”


“依据是什么?”张斐问道。


上官均道:“我朝《宋刑统》是承《唐律疏议》,而在唐律疏议中的《名例》律中,开篇就提到立法指导,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一准礼乎。”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那有哪些罪名,可以具体体现这一个立法原则。”


上官均道:“十恶中的罪名,基本上都能说明这一点,如不孝,大不敬,不睦、不义.......。”


“回答的非常不错。”


张斐点点头,道:“从十恶罪名我们就能够看出来,从前朝到我朝,都是遵循一个礼本刑用的立法原则。故此,礼就是法,法就是礼,合为礼法。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合,因为在之前我们就说到过,儒家本是以德教化,以礼教化,但之后儒家也意识到光凭教化,光凭自我的修养,还是不行的,还是得用刑罚威吓和惩治,故与法家结合,在唐朝这一思想得到完美执行,就是以礼教立法。


再多问你们一个问题,礼与刑谁大?”


“礼!”


学生们异口同声道。


张斐问道:“为什么?”


蔡卞就道:“不管是《唐律疏议》,还是我们的《宋刑统》,不可能将所有不孝、不睦的行为列为罪名,但往往在审桉之时,只要行为是违反三纲五常,即便没有这个罪名,也还是会被定罪的。”


张斐笑问道:“这反应出什么思想?”


“德主刑辅。”


“不错,礼大于法,礼大于刑,这就是属于德主刑辅的体现。”


张斐点点头,“也可以说,刑是完全辅助于礼,怎么辅助,就是五花八门的刑罚,惩治,威吓。对不对?”


学什么点点头。


这讲得都是儒家学问,他们回答的非常流畅,基本上都没有迟疑。


“那么二者的关系就可以这么表示。”


张斐来到木板前,将“刑”圈上,然后换一条线与“礼”连上,“简单来说,这关系就是‘刑’在‘礼’中。”


说着,他又用手比向这个法是指法制之法。”


说着,他还在边上写明“法制之法”,然后又问道:“你们认为二者是何关系,与上面是否一样?”


方才还对答如流的学生们,顿时是一脸懵逼。


一讲到法制之法,他们脑袋就仿佛固化了,转不过来。


“嗯?”


张斐期待地看着他们。


蔡卞讪讪道:“应该一样。”


张斐道:“怎么说?”


蔡卞回答道:“都是以德为主,关系自然是一样的,只是方式不同。”


张斐稍稍点头,又目光扫去,“还有其它答桉吗?”


叶祖恰道:“我倒是觉得不一样。”


张斐问道:“又怎说?”


叶祖恰道:“若是一样的话,老师还讲什么。”


张斐笑道:“你们的回答真是充满机智,完全不带依据的。”


学生们都是尴尬不语。


张斐突然又看了眼周边的士大夫们。


几乎人人都是一脸不屑。


你这自娱自乐,故弄玄虚的学问,不值得我们动脑。


只有富弼、王安石、司马光等人在沉吟思索着,但也未有给出反应。


曹太后也完全是一头雾水,本想问问赵顼,结果发现赵顼比她还呆一些。


张斐微微一笑,“如今这些理念都是非常清晰的,那我们可以来推论一下,到底德主法辅是一个怎样的关系。”


又来了!


学生们可都非常期待。


这种推论式的教学,虽然令他们感觉自己很笨,但其实也很爽,就好像走迷宫一样,出去那一刻,总是非常爽的,如果不爽的话,他们也不会期待上这课。


“方才我们说过,法家之法重刑罚,而在儒家之法中,恰恰缺乏刑罚,二者是可以直接融合的,因为本身就是互补的,大家也都非常好理解。现在我们看看法是否如刑一样,能与之完美融合。”


张斐又问道:“法制之法的理念是什么?”


“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一种共识。”


“礼呢?”


“礼可总结为三纲五常。”


“三纲五常是圣人所想吗?”张斐又问道。


学生们点点头。


张斐问道:“谁想的?”


“孔圣人,三纲之道就是来源于圣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所以在孔圣人之前,就没有君臣父子一说?就不存有男尊女卑?就没有仁、义、礼、智、信?”


“呃...。”


“有没有?”


“有。”


“当然有啊!”


张斐道:“这要是没有的话,孔圣人这番话的依据是什么?其实这一点跟李悝的《法经》是一个道理,君臣父子男女本就是一个存在的关系,就是一个约定俗成。


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大家都开始不遵守这个约定俗成,导致天下大乱,孔圣人就认为大家不讲规矩,所以天下乱了,那么回到周礼,天下就不会乱了。


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学生们点点头。


虽然张斐说得很粗糙,但基本上还就是这么回事。


张斐又道:“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得出结果,孔圣人之所以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得是天下安定,家庭和谐。”


大家点着头。


张斐又问道:“那么三纲五常的目的呢?是为了体现尊君卑臣,男尊女卑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也是为了天下安定、家庭和谐。”


“不错。”


张斐点点头道:“这一点是很重要,你们一定要记住,三纲五常的最终目的不是追求男尊女卑,而是说这么做,天下才会安定,家庭才会和谐。哪怕那些山野村夫,他们也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就好像他们也知道盗窃是不对的。”


说着,他回到木板前,“那么,我们现在再看看三纲五常与法制之法的关系。这二者的理念是不是非常像似?”


大家是直点头。


这么一解释的话,理念真的很像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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