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的手指在金丝云纹的长袖中,摩挲着那绑在他指尖红绳之上的晶莹玉石,想起已经数日未曾见到的薛柔。一双凤眼之中,满是寒霜和戾气。
他冷眼看着容浣绰。扬唇冷厉道:“本王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又何惧重回地狱,倒是姑祖母你,待会去了地下,记得问问那个蠢货,那数百暗刺兵将,那些因你而死之人,还有那个为了你,放弃回西疆继承王位,甘愿守在南楚,成为一方小吏,最后却被你亲自下令斩杀的慕萧风,看他们可愿意让你入的轮回,还是化作厉鬼,拉着你和他们一起,沉沦地狱!”
容浣绰脸上猛的煞白,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样,瞬间跌坐在地上,苍老的容颜之上,嘴唇紧抿,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垂在身侧,一双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只因为她喜欢菊花,便费尽心力,捧着各色精品菊花,明明已经年逾六十,却依旧帅气硬朗的,如同年轻小伙一样的慕萧风,扬着嘴角朝着她朗笑的样子。
——阿绰,等你报了仇,我们就归隐山林,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到时候我会为你建一座院子,院子里种满各色菊花,我们再种几颗桃树可好?
春天时,桃花盛开,秋天时,菊香满园,到时候,我们不要在理会世间一切,仇恨,恩怨,我只想和阿绰好好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阿穆……”
容浣绰颤抖着嘴唇,眼圈渐渐泛红,已经满是皱纹的双手,却是紧紧抓着袖子。
阿穆,我不是有意要你死,我不是有意的……
她一想起那个男人,想起那个从她在那场血洗里活下来后,就不离不弃,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直想要和她归隐山林,最后却死在了郾城之外的男人,心头就犹如有只小虫爬过一样,一阵麻痹之后,瞬间疼痛涌了上来,疼的她闷哼出声,一张脸猛的抽搐起来。
……
京城之外,从宁北郡疾行而来的薛柔和叶铁等人,还未看到京城高耸的城墙之时,就已经听到了那如雷动一般巨响的鼓声。
那鼓声惊天,瞬间便传出了极远,而薛柔等人听到这声音之时,都是脸色大变。
“不好,京城恐怕被攻陷了!”
叶铁脸色大变,望着京城的方向紧抿着嘴唇,眼底全是阴沉之色,而聂夏在旁,也是紧握着缰绳,脸上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都是掌军之人,更一直率军在宁北郡驻守,奉皇命拱卫京畿,这急促而又慌乱的鼓声代表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能让京中传出这种鼓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攻城,并且,城门破了!!
薛柔闻言紧皱着眉头,转头看了眼因为连夜奔袭,虽然强撑着精神,却依旧带上了疲惫之色的飞羽营和神策营诸人,沉声道:“那些人就算攻入了城门,但皇宫绝不能那般快的沦陷,先不说禁军和戍卫营,就算是乌合之众的羽林军和京畿巡守营之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能拼死抵挡片刻,他们都该知道,一旦皇宫沦陷,无论是他们还是南楚,就彻底完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京城。”
叶铁和聂夏对视一眼之后,均是咬牙,他们身为南楚将领,绝不愿意看到国破家亡的场景,更不愿意南楚子民,没了国家庇护,成了北戎铁骑肆意践踏,称雄称霸的垫脚石!
薛柔见两人神情坚定下来,不由扬鞭敲击在马上,一边朝着京城狂奔,一边转头看着紧跟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叶铁,正想开口说话,谁知道就在这时,她心脏处的地方却是猛一抽搐,就像是什么突然啃噬着她的血肉一样,让得她脸色猛的苍白,身形一晃,险些跌落下马去。
“薛姑娘?!”
“荣安郡主!!”
叶铁和聂夏同时大惊失色,叶铁手中马鞭一卷,就将薛柔牢牢的拉回了马背上,而薛柔虽然疼的满头大汗,却还是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只是那手背之上,青筋直冒,而脸色的血色也是尽皆消失。
叶铁看清楚薛柔脸上神色之后,一低头就发现薛柔露在衣衫外的脖颈之上,之前曾经出现过一次的黑线再次出现,而且那黑线比之昨日之时,更大了几分,里面仿佛有什么蠕动一样,快速窜入了她衣襟之中。
他看着薛柔苍白的脸上,额头上全是细密汗珠,而原本嫣红的嘴唇之上,半点血色都没剩下,他不由骑马快速靠近薛柔,急声道:“薛姑娘,你怎么样?”
薛柔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体内蛊虫突如其来的暴动,整个身子都仿佛麻痹了一样,疼的如同在水里浸泡过,汗湿了里衫。等到那一股疼痛之意缓缓退去之时,她才面色苍白的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叶铁和聂夏,朝着两人露出了个虚弱至极的笑容。
“我……没事,继续走。”
怎么可能没事,眼下的薛柔脸上白的吓人,根本没有半点没事的样子!
聂夏沉声道:“郡主,眼下我们已经离京城不到二十里地,很快就能赶到替陛下解围,你身体不适,不如就留在此处,我和叶将军前往京城,必定保京城无忧!“
叶铁也是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薛姑娘,我们一定会拼死保下京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