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神色剧震,脚下猛地倒退几步。脸上苍白如纸。
死生不复相见……
要多决绝,多恨。才能让那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娇美清秀的身影,和一双永远温柔浅笑,如月牙般澄澈干净的眼睛。
那一年,他因犯了错被先帝贬去了抚闵,被削了王位夺了所有的权势,萧家也因他被先帝冷置,就连母后也被锁长春宫中不得踏出半步,他从天之骄子,一夜跌落尘埃。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此会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就连他自己也如此认为,所以日日醉生梦死,雄心壮志尽付东流。
就在他颓废之时,他在抚闵遇到了一个女子,一个温柔娇美,天真纯善,好像从不知道世间也有阴暗之事的女子,他不过把她当作了生活调剂,可她却轻易就相信了他,甚至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了他,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名叫怡宁的女子居然是抚闵段家的女儿。
抚闵段家,世代从文,其家主段天和是当世大儒,也是天下三大书院之一,云海书院的院长,门下之人遍布天下,而段怡宁是段天和的嫡女,更是抚闵远近闻名的才女。
后来的事情理所当然,他与段怡宁私定终身,段天和因其女倾其全力助他重返京城,以其在文人之中的影响力将朝中不少文臣拉拢至他麾下,帮他重获父皇的重视,替他筹谋暗中收拢朝中势力。
后来,他遇到了司马雯城,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野性难驯的女子,完全忘了后院之中的莺莺燕燕,那个女子从来没有哭闹,只是每次看着他时,那双眼睛却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从未开口一句。
再后来,京城动乱,他为了自救,段家成了唯一的牺牲品,从段天和以下三代鸡犬不留,而那个温柔的女子,也被他一碗断魂汤送走,当初段家血脉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容澜。
楚皇只觉得脑中浑噩,心中埋藏多年的身影第一次破碎变成了别的人,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子身穿大红霓裳,温柔浅笑的望着他,绣着飞凤牡丹金线鎏金的衣裙衬得她笑靥如花。
她轻执他手低声唤着他容郎,娇柔笑着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楚皇早已狠绝无情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歉疚来,不同于司马雯城的深情,也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冷漠,他只是对那个自始自终都没有怨怪过他,只求和他从此不再相见的女子的亏欠之情。
他抬头看着容澜,身上突然呈现出沧桑老态来,原本四溢的杀气突然消散一空。
他挥挥手对着那些人道:“将容澜押回宣王府看管起来,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前往探视,更不准他离开半步。还有……不许伤他性命!”
周围人都是一颤,楚皇的命令等于是保全了容澜,哪怕在他弑君杀父之后,仍旧留了他一条性命,而且只是将他圈禁在宣王府中。
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想起宣王的母妃,那个未曾入宫,甚至连品级都没有,早在楚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病逝”在宣王府中的女子,还有那个因逆乱牵连而灭了族的抚闵段家……
宣王透露的消息太多,而随着今天逼宫之事,太多的隐秘暴露出来,先是鲁庆平口中当年血战的真相,紧接着又是宣王母族抚闵段家之亡,所有人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但是却没一人敢出声。
渝王看到宣王被带走之后,眼底阴沉之色一闪而逝,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楚皇居然还会留宣王一条性命,他眼底厉芒闪烁,不过片刻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可是他却没注意到,当他看着宣王背影流露出杀意的同时,一直冷漠不语的容璟也朝着他的方向轻掀嘴唇,眼中寒芒乍现。
楚皇看着满是血腥的御林苑,眉宇间满是疲惫淡淡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朕不想听到任何流言,否则……”他扫了诸人一眼,那眼底突现的杀意让他们清楚知道,如果他们敢把方才听来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楚皇绝对会杀了他们。
众人吓得连忙跪下大声道:“臣,遵旨。”
楚皇又看向北戎和南周的人,皱眉道:“武国公,呼延皇子,烈将军,朕还有要事处理,诸位若无其他事情,就先回驿馆吧,来人,送他们出去。”
彭德连忙上前,武正之和呼延博等人都知道楚皇所谓的要事是什么,更何况他们刚才才亲眼看过一场宫变,此时哪还有心情留在这里撩拨楚皇的神经,至于结盟的事情,他们也看出来了,楚皇根本无心与他们结盟,或者是说,楚皇看不上他们提出的条件,除非他们能拿出更加打动他的东西,否则想要结盟根本不可能。
所以几人闻言也没反驳,直接告辞离开。
御林苑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宣王的逼宫之举更是毫无征兆,等到此事传出之时,宫中叛乱已平,参与谋反的鲁庆平已死,他所率领的五千禁军没有一个活口,而受牵连之人无数。
时隔不到两月,宣王再次陷入绝境,可是和上次不同,这次面对宣王被禁,朝中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对宣王落井下石,更没有一个人叫嚣着让楚皇处决了宣王,他们都在默默等着,等着楚皇对宣王的处置。
接连几日,宣王参与私造兵器贩卖敌国,勾结御医向楚皇投毒,谋害宫妃,杀害皇子的事情一件件暴露出来,所有人心神剧震的同时,也都知道,宣王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