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贞都不禁摇摇头:“李二郎终究是兄弟情真,稍显急切了,那个人正得圣眷,权势滔天,我们要做的,是先用丹阳郡公之口,让天下知道他的真面目,再让圣人知道关内的苦衷,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真正群起而攻之。”
丘神绩点了点下巴:“窦郎君的计划固然老套,却很具有操作性,先污名,再下手,那坊间关于那个人身世的说法,是你们传的吗?”
听他终于改变称呼,窦怀贞松了口气,却又摇摇头:“那倒不是,不知是哪家的蠢物,胡乱编造,让我等都不好下手了,好在现在有了陇西李氏出面,族内人说话总是有说服力的,我们可以下手了。”
丘神绩道:“只是如此一来,那个人不就知道是陇西李氏搞鬼么?”
窦怀贞笑了:“陇西李氏其实也是希望通过这等方式,逼迫其屈服,只是我估计那个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会服软。”
“他连武氏外戚都敢亲自动手杀,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最好的发展,莫过于他真的杀了自己的族人,冷血残酷,妄动屠刀,陛下也会不喜的……”
丘神绩叹了口气:“你这么想是没错,可就怕那个人不对陇西李氏下手,却来找别的家族麻烦啊,他真要把气撒在我们身上,谁能拦得住?”
窦怀贞怔了怔,瞳孔猛然收缩:“兄台此言相当有见解,这确实不得不防!”
他低下头沉思起来,眉头越皱越紧,甚至萌生出了退意。
毕竟他的叔叔窦德成,就是因为贩卖云丹,被那个人拿下,当时抓捕的人……
等等!
当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最先闯入窦氏商会,抓捕窦德成的人,怎么与眼前的胖子那么像啊?
窦怀贞身体猛然僵住,无比恐惧地看向面前这个跟自己商讨如何算计李元芳的人:“你……你……”
丘神绩看着他的牙齿得得打颤,嘴角扬起:“有意思,你怎么突然认出我了?”
窦怀贞强忍恐惧:“原来是……丘……丘机宜……我在窦氏商会……曾经见过你……”
丘神绩哦了一声:“怪不得,那时我还很瘦,现在富贵了,你没认出来很正常。”
窦怀贞再看看堂上的恭贺,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还在防备梅花内卫呢,结果李元芳的左膀右臂都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这里了,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跟那个如日中天的内卫阁领斗啊!
看着主位上由于没有得到众人呼应,而面色明显不悦的李敬猷,但看看那直接出面,接下来必然会被狠狠报复的丹阳郡公李守节,窦怀贞突然下定决心,低声道:“丘机宜,我此前是利令智昏,才敢与李阁领对抗,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投靠李阁领,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绝无怨言!”
丘神绩闻言都愣了一愣:“你这见风使舵未免太快了吧?”
实际上,如果不可直呼其名的那个人在此,在听到窦怀贞的名字后,就会知道这位在历史上可是宰相里不要脸的极品,在中宗一朝依附于韦皇后,不惜改名为窦从一,迎娶韦皇后乳母。
乳娘的丈夫被称为阿赩(xi),带着贬义和蔑视,窦怀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成为韦皇后亲信,然而等到韦氏集团被灭掉,又是他第一个跳出来,第一时间将韦后的乳娘,也即是自己的妻子杀掉,靠着一出杀妻请罪,到了李旦复位后,他又成功依附上了镇国太平公主,成功官至宰相。
然后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政变专业户李隆基除去了韦后一党后,又将太平公主一党给灭掉,支持太平公主的四名宰相皆杀之,为首的宰相正是窦怀贞,跳进臭水沟里都没逃掉,上吊自缢,臭烘烘地身亡。
这位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自然倒戈起来毫不迟疑,丘神绩仔细看了看,微笑道:“你真的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丹阳郡公李守节。
窦怀贞随之看过去,并不意外地咬了咬牙:“请丘机宜尽管吩咐,就算是杀了这敢跟李阁领作对的李守节,我也绝对会下手。”
他这话是下定决心的,然而丘神绩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内卫机宜使,岂会教唆你去杀人?”
窦怀贞怔住,就听丘神绩接着道:“不过我确实很讨厌,你去废了这个人吧,别动不动打打杀杀的,你也是有爵位在身的,我们都是朝廷命官!”
好一个“这个人”,当真是现学现卖。
窦怀贞满嘴苦涩,只能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按照丘机宜吩咐,只是我武艺不精,如何废了这个人,我没有信心,怕误了丘机宜的事……”
丘神绩淡淡地道:“我自己的练武都丢下了,实在太辛苦,不愿意练了,不过没关系,我在内狱用刑多了,对于如何击打人的身体部位,制造最大的痛苦和伤害,还是有些心得的,太医署的医师来都不见得有我清楚。”
他说着,用手在窦怀贞的身上几个部位按了按:“待会儿,你就对准这几个部位狠狠的踢,以你的体格,每处踢上三脚以上,这个人的下半辈子就会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甚至每说一句话,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听着那毫无起伏的语气,窦怀贞的脸色苍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丘神绩的手离开,下意识地在他的衣衫上擦了擦,好似在擦拭鲜血:“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怕也没用,谁让你们放我进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