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场“勤王救国”留给后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在金陵称王的可笑战略,而是其麾下骆宾王所写的《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那篇檄文真的太精彩了。
可惜正应那句话,檄文写得好,主公死的早,文章再精彩,煽动感染力再强,军事上一塌糊涂还是白搭。
顺带一提,平了李敬业谋反的李唐宗室大将,是李神通之子李孝逸,后来被武承嗣整死了。
所以李彦看着堂上这群人,倒觉得挺有意思。
李敬业同样觉得有意思,自己一身紫袍,看着对方一身绯袍,微微昂起了下巴。
两人一个是李靖嫡孙,一个是李绩嫡孙,不拿来做比较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原本李靖子孙逐渐没落,李绩家族却是恩隆正盛,直到李元芳横空出世,关内年轻一代全都黯然失色,自然也包括他,哪怕成了太仆卿,与这位如日中天的权势相比,也得靠边站。
不过李元芳再厉害,如今却还是绯袍,而他李敬业已然是一品国公,你就是羡慕不得。
李彦看着他晃来晃去的,身子微微一侧。
正施以颜色压制的李敬业,立刻发现后面一人露出半边身子,居然也是服紫的。
他定睛一看,不禁怔了怔,再仔细辨认后,脱口而出:“周国公?你怎么和李阁领在一起?”
武承嗣同样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应该是在朝会中见过,但具体是谁想不起来,反正不重要,就顺口道:“我与李阁领一起来查案的,你们乖乖听李阁领吩咐便是,不必在意我。”
眼见堂堂国公沦为跟班,李敬业面色沉下,觉得受到了大大的羞辱,也不装了:“李元芳,你这是何意!给本国公一场下马威么?”
李彦道:“英国公不必误会,我并不知你在此处,倒是昨日拜帖入府,金将军应知我今日会来……”
李敬业比起武承嗣还是聪明许多的,闻言立刻看向金仁问,心头大恼,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当了枪使。
李彦接着道:“金将军今日依旧宴饮请客,想来是不愿扫了各位的雅兴,我等来此也只是询问几个问题,何必如此紧张呢?”
此言一出,宾客微微骚动起来,目光各异,齐齐看向金仁问。
金仁问暗道不妙,只能硬着头皮道:“诸位误会了,是我府上仆从弄错了时辰,我御下无方,惭愧惭愧。”
李彦摆了摆手:“金将军言重,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不至于弄得剑拔弩张,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金仁问看向李敬业,露出恳求之色:“大郎!”
李敬业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有心不再理会金仁问,但他知道此时若是退了,自己以后在李元芳面前就更抬不起头来,更会遭到关内士族的耻笑,只能强忍怒火:“我与仁寿十几年交情,旁听一下总无妨吧?”
李彦不置可否:“当然可以,两位请!”
众人来到中堂,金仁问和李敬业坐到一边,李彦四人坐到另一侧。
由郭元振将案情的大致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根据周国公的回忆,那位游方医士的口音习惯,很像新罗人士,本身又可能有着不俗的医术,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久闻金将军府上新罗人来往较多,故而来此寻找线索。”
李敬业旁听,“长孙氏”“武氏”“吴王”等字眼,让他的手都禁不住轻轻颤了颤,身子下意识往后让了让。
你们早说是这么大的案子啊,那我还不麻溜的走人,金仁问真是太不够朋友了,这等事情居然还拖他下水?
而金仁问根本顾不上照顾友人的情绪了,听到一半,眼神已是微不可查的一变,但最后的回答却是:“让李阁领失望了,据我的印象里,新罗并无这样的医士。”
那变化稍纵即逝,却瞒不过李彦的眼识,知道找对了人,语气变冷:“金将军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目前这位医士在案件中扮演何等角色,我们暂且不知道,此人不一定就是凶手,而此案关系重大,但凡有包庇者,却都会定以大罪!”
金仁问并无动摇,依旧摇头:“李阁领之意我是明白的,但确实是不清楚,我与岭南毫无关联,并不需要隐瞒。”
李彦道:“希望金将军不要后悔此时所言。”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郭元振的神情沉下,但他毕竟官品较低,不好插口,正想着如何办,旁边嘭的一声响起。
却见武承嗣拍案而起,怒斥道:“我看你是包庇同族吧,将这金仁问拖进内狱吊起来,不怕不交代!”
呵斥完毕,武承嗣睨视了金良图一眼,得意洋洋。
昨日被金良图轻视,他就耿耿于怀,回到府上后都没睡好,今天碰到金仁问,正好找回面子。
别看金仁问是十六卫中的三品将军,其实根本是虚职,并无实际兵权,他堂堂周国公,欺负不了有实权的都官郎中,还欺负不了这新罗质子?
如何,看到同族出事,心头滴血了吧!
念头刚起,金良图拍案而起:“说得好!从我等入府,此人就诸多心虚,对我大唐不忠,我都官司当行以刑部之责,进行缉捕,再转予内狱审问!”
武承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