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嗣业闭上嘴。
谷跏 弓嗣明道:“奉正去毒害郑仁通的独子,是受你支持,目的是刺激郑仁通?我之前问你旁支有没有事情,你回答我并无大事,现在就别再谎言诓骗了……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弓嗣业沉默片刻后道:“是洛州的军田,被我弓氏子弟侵占了些。”
弓嗣明身躯猛然一晃,嘶声道:“洛州的军田,是河南道最优的良田,能分到这些田地的,都是军中的关键人物,你们竟敢侵占?侵占的是哪一块?”
弓嗣业道:“北衙百骑的那片,最初就是弓韬光干的好事,他害怕被发现,过来求我,我无奈之下才帮他遮掩。不料有人辗转告到了郑仁通那里,他要详查此事,又是弓韬光提出了毒害郑辉的计划,我不得已之下才同意的……”
虽然弟弟将责任撇个干净,但弓嗣明听到一半,就摇头道:“行了,不要再编下去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老五对于旁支的厌恶是摆在脸上的,你是放在心中的,平日里还能巧言哄骗,得到他们的拥护。”
“其实这样也够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团结,家族就能壮大发展,等我弓氏有了实力,再助各支分房便是。”
“可你现在这么做,是要把全家往绝路上引啊,老五从小就顽劣,关键时刻都知道好歹,你怎的还不如他?”
弓嗣业咬牙道:“兄长,事已至此,再说什么真心假意,也没用了,我们得想办法渡过难关。”
弓嗣明点头:“好,好,我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办?”
弓嗣业道:“既然郑仁通和李元芳认定了我弓氏,那冲突不可避免,好在我也有准备。”
“近来北市码头堆积了大量的船只,那是我有意留下的,运送粮草的船只都被堵住,他们若是想赶尽杀绝,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一把火烧起来。”
“到那个时候,刺史府救完火后,得考虑重新运粮,哪里顾得上这边,我们就有时间毁灭一切罪证。”
“而让漕运重新运作起来,又离不开我弓氏的支持,大不了再捐些钱物,是有机会安然度过此劫的……”
弓嗣明闻言闭上眼睛,沉默下去。
见他久久不发一言,弓嗣业道:“兄长,你觉得如何?”
弓嗣明终于开口,颤声道:“来人!”
数名健硕的仆人从堂外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两名黑漆漆的昆仑奴,都用官话道:“阿郎!”
弓嗣明指着弟弟:“将他拖下去,关起来,你们轮流看管,不准他与任何人接触!”
弓嗣业变色:“兄长,你怎能这么做?”
弓嗣明颤声道:“是你逼我的,我必须保全弓氏,我族数十载基业,不能毁于你这贼子的手中!”
弓嗣业面目狰狞起来:“兄长,你唤我为贼?你为了这个家,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弓嗣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摆了摆手,以示仆人将他带下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猞猁突然睁开眼睛,龇牙咧嘴,作出警告。
迟了。
一道身影突然闪入,来到被仆人压住的弓嗣业身后,手中雪亮的光辉一闪。
弓府的几名仆从,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被割断喉咙。
壮实的昆仑奴反应相对快些,却是并不护主,仓皇着就要逃跑。
然后听到厌恶的声音响起:“鬼一样的怪物!”
光辉连闪,他们刚刚跑了几步,身上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无力的软倒下去,喉咙被割断,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眼见府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奴仆被如此虐杀,弓嗣明浑身发寒:“你是谁?”
出手者戴着一种宽檐的帽子,帽檐上垂下长长的罩纱,把全身都遮住。
只能看出身材中等,不高不矮,手中则持着一柄长刀,刀尖下垂,滴着鲜血,声音冷淡:“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弟弟的!”
弓嗣明看向起身的弟弟,惨然道:“看来你早有准备了!”
弓嗣业低声道:“请兄长原谅,我没有回头路了……畜生你敢!”
却是猞猁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张口就咬了过来。
然而黑衣人手中的刀朝前一递,就将猞猁的爪子斩断:“嘿!还挺凶!”
刀光一闪,猞猁的身体被挑起,狠狠甩了出去。
眼见五弟最宝贝的猞猁破开窗户,砸落到院子里,弓嗣业也怔了怔,沉声道:“行了,不要伤害我兄长!”
黑衣人冷笑:“你现在动妇人之仁,真出了事,怕是要追悔莫及!”
弓嗣业道:“这不是妇人之仁,弓氏是以我兄长为首,我还无法取代他,你现在动了他,才要追悔莫及!”
黑衣人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倏然间消失不见。
弓嗣业抿了抿嘴,用绳子将弓嗣明捆住,塞好布条:“兄长,对不住了!”
弓嗣明呜呜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将自己绑好,举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弓嗣光亲眼看着自己的猞猁,挣扎了片刻,不再动弹。
他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可想到二兄的命,全族上下的命,硬生生停了下来,浑身颤抖。
最终,弓嗣光捂住了嘴,转过了身,朝后院快步走去。
府内已经被动员起来,远远可以听到弓嗣业的声音在吩咐着什么。
而他起初脚步还正常,勉强维持镇定,下仆也不敢打扰。
等出了院子,才一路飞奔。
到了郑府的后门,弓嗣光更是泪水狂涌,拼命拍打:
“李机宜!李机宜!他们囚禁了二兄,还杀了我的草上飞!我的草上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