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堼 李彦正色道:“百骑为北衙精锐,保护圣人安危,干系重大,我身为内卫机宜使,向监国太子禀告,乃是理所应当,何来承担一说?”
程务忠也露出郑重的神色:“请李机宜也让我署名!百骑生乱,我这位领军首当其冲,岂可置身事外!”
李彦颔首:“好!”
程务忠取来笔墨,大笔一挥,在末尾添上“百骑领军程刚。”
看着白纸黑字,他露出复杂之色,又有些如释重负,招来目前最信任的许三郎:“你去送信,确保此信交到内卫手中,呈给太子殿下。”
许三郎领命而去,程务忠眼珠转了转,凑近了道:“圣人昔日在我等面前,也称赞李机宜年少有为,人生路长,将来辅佐太子殿下,还望能对我等多加照拂!”
这话就很露骨了,李彦的态度却毫无变化:“程领军多虑了,为了大唐,为了明君,自有应得的地位,何况是北衙百骑,圣人亲卫?”
程务忠敏锐的接收到了关键词“明君”,展颜笑道:“李机宜所言甚是!”
他决定投桃报李:“李机宜之前所言,是不是有了别的发现,可否告知?我对李机宜也是服气了,请尽管明言!”
李彦看看他,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怀疑郑三郎,但至今还没有找到证据。”
程务忠愣住:“郑三郎?他也叛了?”
李彦见他身后隐隐浮出琴酒的光影,安慰道:“程领军不要着急,我的意思并不是你身边全是叛徒,而是郑三郎和郭五郎之间的身份,很可能要颠倒一下。”
程务忠明白了:“郑三郎才是叛贼,郭五郎是受害者?可他的断手……”
李彦道:“断手不能代表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百骑来说,你们袍泽情谊深厚,能救回同伴,自然是高兴。”
“但站在我这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郑三郎能够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疑点,哪怕他残废了!”
“要知道这种事情干系极大,祸及妻儿,连累全族,郭五郎既然控制住了他,岂能留着活口不杀?”
程务忠思索片刻,还是不敢相信:“李机宜,这确实是疑点,但郑三郎曾在狩猎时,得陛下亲口称赞神射,一向引以为傲,他如果是叛贼,那自己斩断自己的手,这苦肉计也太狠了,生不如死啊!”
李彦道:“如果这不是苦肉计呢?他的手确实是被郭五郎猝不及防之下砍断的呢?”
程务忠怔住:“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倘若郑三郎是叛贼,那肯定是他偷袭郭五郎,我们百骑个个勇猛,实力上并无太大差距,更何况是意料之外的袭击,他如果主动偷袭,又岂会被反过来断手?”
李彦没有回答,突然话题一变:“程领军,如果你是敌人,你想要策动百骑反叛,你觉得什么方式最稳妥?”
程务忠被问懵了,苦笑道:“我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稳妥的办法……”
李彦道:“其实不难,先策反一个人,然后利用那个人去说动别的百骑,发展下线。”
程务忠恍然:“不错,以我们百骑内部的关系,这样做确实方便,也最稳妥。”
李彦道:“那你觉得,百骑中第一个被策反的,然后开始发展其他下线的人,会是谁?”
程务忠眉头一跳,脸色变了:“郑三郎?”
他并不蠢,得到提醒后立刻明白了:“如此说来,郑三郎很可能暗地里已经策反了郭五郎,所以对他并不防备?”
反正除了他,百骑里面其他人都可能被策反,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李彦点头:“郭五郎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受到策反后,很可能是一时义愤于家中田地被侵占,答应了下来,也可能是虚与委蛇,假装答应,想要看一看郑三郎到底图谋什么。”
“而昨日在寨子门前聚首时,两人其实是处于表面同谋的状态,一并进入屋内,想要焚毁木盒。”
“我估计他们一开始也不清楚里面是何物,直到木盒刚烧,头颅暴露出来,大惊失色之下选择灭火,然后郑三郎开启暗道,准备将盒子藏在里面。”
“郭五郎却意识到事关重大,突然暴起袭击,一刀就砍下了他的手。”
“可惜郭五郎没想到,紧随其后赶到的吴老实,也是叛徒!”
“还记得昨日晚上,吴六郎精疲力竭的模样么,如果按照郑三郎的口供,是他被偷袭断手,那么郭五郎足以解决掉他,吴六郎赶到后,也用不着做什么事情,怎么会那么累?”
“他那么疲惫的原因,正是因为偷袭郭五郎后,与之大战后,匆匆关闭了暗道,将郭五郎交给断手的郑三郎处置。”
“这人也是厉害角色,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料理完毕,然后也筋疲力竭了,无法再逃走,又发现你们进入暗道,干脆将神策弩丢掉,故意让你们寻回,自己则藏在牢房内,将计就计,借着断手,扮成受害者。”
程务忠听到这里,猛地起身,颤声道:“如此说来,郭五郎说不定还活着啊!”
李彦叹了口气:“不,郑三郎既然敢回来,就说明郭五郎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他的尸体,肯定藏在山中某处……”
程务忠惨然坐下,眼眶大红。
李彦冷声道:
“关键是郭五郎死后还要被污名,承担罪责,祸及家人,妻儿流放!”
“这一切尚无实证,只是我的猜测,但若无意外,应该接近此案的真相了。”
“忠义者,绝不该蒙受这等不白之冤,我要为郭五郎洗刷冤屈,还以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