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厢居。
整间屋子弥漫着汽油味儿,疯狂中的叶欢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至少在杀人的过程方面处理得很冷静,他先把房门反锁,然后把汽油从门口开始倾洒,围着屋子转一圈,屋里的书架,书籍,书案,窗台,椅子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细心的淋上汽油,淋到最后,油桶倒空,而整个屋子也基本被汽油浸透。
沈笃义呆呆的站在屋子正中,看着叶欢的动作,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渐渐侵噬着他那颗原本以为很坚强的心。
死亡,原来离他如此之近。
沈笃义不是不想跑,也不是不想大声呼救,可他不敢。
门已被反锁,不论从里面跑出去,还是从外面冲进来,开门的这个过程起码需要好几秒钟,几秒钟,足够叶欢把屋子点燃了。
拼命忍着惧怕,沈笃义声音颤羽,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神色也装出一副严厉无畏的样子,只是恐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一种“色厉内荏”的心虚意味。
“叶欢,你要冷静!你这是在闯祸,在犯罪!明白吗?”沈笃义厉声大喝:“我这把年纪了,会怕你这种小小的威胁把戏?叶欢,你太小看我了!”
叶欢没理他,在屋里倒迂汽油后,把空的油桶随手一扔,屁股一抬,坐在沈笃义的书案上,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软白沙,叼在嘴里沈笃义脸色大变:“你你敢抽烟混蛋,你玩真的?”
啪!
打火机冒出幽蓝的尖苗儿,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沈笃义下意识双手抱头蹲下,一脸绝望的惨叫一声“啊”。
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里仍充斥着刺鼻的汽油味儿,但意料中的冲天大火并没有燃起,沈笃义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映入眼萃的,却是叶欢那张讥请嘲讽的冰冷眼神。
“很意外,没烧起来是么?“叶欢已敛住了疯狂的笑声,可眼睛里的通红却清楚的告诉沈笃义,他仍处于癫狂状态,这种冷静的癫狂比大笑大吵更为可怕,相比刚才,现在他的性命才叫真正的悬于一线。
因为沈笃义从叶欢通红的眸子中看到了杀机,那是一种真正想要他命的欲望。
小小斗室内,杀机蔓延,一触即发!
生死玄关面前,谁能真正保持从容淡定?
至少沈笃义做不到,他才五十多岁,他的仕途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将来还有能力掌握更大的权力,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这里。
“叶欢,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怎样?”沈笃义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叶欢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吸着烟犹自解释道:“燃着的烟头一般是点不着汽油的,为什么呢?老实说,我以前也不知道,幸好今天来之前,我做了一番功课,终于对这个物理现象有了几分了解”
“叶欢……我们能不能谈谈?”
“因为烟头的表面温度是200c到300c,而汽油的燃点是400 c
左右,当然,它还与汽油蒸汽和空气混合的浓度,气温,潮湿度,风向等等因素有关,除非个别情况,烟头一般是点不着汽油的”叶欢坐在书案上,像个多年老友一般,对沈笃义侃侃而谈。
“比如我现在想要你的老命,很明显,烟头起不了作用,不信你看”
在沈笃义惊骇的目光下,叶欢曲起中指,潇洒的将手中燃着的烟头轻轻一弹……
烟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轻轻落在浸透了汽油的书架上的那一刻,沈笃义浑身一颤,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果如叶欢所说,烟头没有点燃汽油。
沈笃义还来不及庆幸,叶欢又邪笑着道:“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看来读书真的很重要,刚才那个实验证明,烟头的燃点果然不及汽油的高,所以没起火,我们来继续下一个实验……”
啪的一声,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充满了汽油味的空气中颤颤巍巍的晃动,………,
“烟头点不燃汽油,那么明火能不能点燃呢?我们拭目以待”
沈笃义终于崩溃了。
“叶欢,住手!我告诉你南乔木的行踪!快住手,真的会死人的!”沈笃义的声调都变得尖细了。
叶欢癫狂的神态因沈笃义的这句话而变得和缓,通红的眸子里升起两团希望的火焰。
关上打火机,叶欢身子微微前倾,望着他冷冷道:“沈笃义,希望你最好能说实话,不然我这辈子以杀你为唯一目标,我们不死不休。
沈笃义打了个冷战,脸上的恐惧之色不曾稍褪,他知道,叶欢这句话不是威胁,他说得出做得到。
原来那个叫南乔木的女子,竟是他的逆鳞。
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一步棋实在走得糟糕之极!
沈笃义苦笑,声音干涩道:“叶欢,我也是为了沈家好,为了你好……………”
叶欢不说话,神情却很不耐烦,手中仿佛不经意般把玩着打火机。
沈笃义咬了咬牙,终于道出实情。
“南乔木是我派人用私人飞机送走的,目的地是英国伦敦”
叶欢腾地站起身,揪住他的衣襟道:“她在伦敦?具体地址呢?”
沈笃义苦笑道:“我话还没说完,飞机确实到达了伦敦,这本来是她的要求,她说想由伦敦转道剑桥镇,在剑桥大学攻读心理学硕士,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只要不在国内,她可以去任何地方,谁知道…到了伦敦后,南乔木趁监视她的人不备,在伦敦的闹市中失去了踪迹,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却只打听到南乔木离开了英国……”
“她去哪里了?”
沈笃义摇头道:“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有点奇怪,我从来不知道南乔木居然有海外关系,我甚至动用了驻英大使馆的官方外交途径,才等到英国移民局官员的回答,而且他们的回答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告诉大使馆,南乔木的行踪已被列入英国国家机密,大使馆向英国政府提出抗议,对方却告诉我们,南乔木已在昨日获得了英国国籍,按我国的法律,如果公民加入外国国籍,即表示同一时间丧失了〖中〗国国籍,所以大使馆没有权力提出抗议,英国政府有责任保护本国公民的隐和…”
沈笃义看着叶欢,低声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南乔木去哪儿了,只知道她消失的第二天便离开了英国……”
叶欢的脸色刹那间变成了死灰色。
“这么说……她真的不知所踪了?“沈笃义垂头叹息。
二人在厢〖房〗中沉默着,沈笃义紧张的盯着叶欢手里的打火机,冷汗浸湿了全身,一股从未有过的惧意在周身蔓延。
叶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笃义,眼中一片空洞,就像个毫无生气的死人一般,难捱的沉默中,空洞的眼神渐渐燃起两团火焰,火焰越燃越大,直至两眼通红,神情也变得极度扭曲起来,刚刚收敛的疯狂之态又渐渐抬头。
“沈笃义,我失去她了,你知道吗?”叶欢嘎嘎怪笑起来,笑声如夜枭般刺耳。
“你害我失去了爱人,我永远失去她了”
“沈笃义,做了恶事是要遭报应的,你要为此事负责,天若不报,我来报。”
沈笃义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他感到死神的脚步渐渐临近,周围的空气仿佛稀薄起来,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思想已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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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沈笃礼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作为国家领导人,他的休息时间太少了,每天基本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便是不停的工作,批示文件,开会,会见外宾他太忙了,忙得分身无术,为了这个国家的平稳运行而兢兢业业的付出着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书房内的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沈笃礼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
轻轻叹口气,沈笃礼接起了电话,道:“我是沈笃礼。”
“沈〖总〗理,您好,我是周媚,打扰您了。”
沈笃礼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笑道:“原来是周媚呀,这么晚有事吗?”
周媚的声音有些焦急:“沈〖总〗理,叶欢是不是回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