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爹身子不好,娘一个人主内又主外的,隔壁大娘有家裁缝铺子,娘就帮着做些衣物。弟弟如今在一家制墨的作坊里当学徒,每个月都要交学银,等过些年出了师就能拿月钱了。妹妹给娘打下手,她年纪也不小了,甬州嫁女嫁妆丰厚,家里现在要给她攒嫁妆银子。”
这是甬州下层人家的生活,若不是清苦,又怎么会卖了长女呢?
家里开销大,确实需要执画这些银子。
执棋、执画这两个,臻璇素来是看重的,只是相比执棋,执画快人快语,也容易得罪人。
可除此之外,挑不出执画其他毛病,她做事勤快,规矩老实,从没有那些歪七腻八的心思,留在屋里也让人格外放心。
既然执画一心所求,顺了心意倒也不是不行。
臻璇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缓缓道:“我现在只能答应你,绝不会让你随意就嫁了人。并非敷衍你,而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能给你定下。你自己既然是这个心思,也就留些心,若有看中意的,我给你做主。总归屋里要留娘子,你伺候了我几年,我用惯了人手还真舍不得换。”
执画听完了这话,长松了一口气。
臻璇能给她这么一个回复,已经让执画喜出望外了,起码现在她的将来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又郑重磕了三个头,执画才起身。
这边才说完了事情,那边听风苑里来请臻璇过去。
臻璇收拾了一番,匆匆赶到,见院子里丫鬟比平日里多些,再仔细一瞧,有几个是其他几房的。
果不其然,进了屋去,在座的人不少,具是在商量清明时的事体。
老祖宗过后的头一个清明,夏家上下格外重视些,而紧跟着清明后小半个月,就是老祖宗忌日,不能马虎,因而前一日昀哥儿周岁都要简单些。
晓得这些都是规矩,昀哥儿在家中受宠,也不用靠盛大的周岁宴来抬身份,臻璇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清明也好,忌日也罢,都是长房为大头,所以定下了个大概,其余几房的人便先走一步。
郑老太太又吩咐了几句,余下的便让郑氏和臻璇商量。
说是商量,但臻璇从没有操办过这些,认真听了郑氏意思,照着吩咐,把要准备的一样样准备起来。
清明那一日,全家拜过了祠堂,男丁们上山烧香,女眷们留在府里,从天未亮一直忙到了下午,等男人们回来,才各自回房歇息。
昀哥儿周岁小办,抓周却是不能免的。
拜过了天地神明,桌上放了各样东西,昀哥儿坐在桌上还未动手,曦姐儿扭着身子要去抓。
郑氏眼含笑意,抱过了曦姐儿,认真与她说着道理,曦姐儿这才不闹了,咬着指尖盯着看。
昀哥儿左看右看,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只笔,还不等观礼的人说吉祥话,他又迅速出手抓起了一柄小算盘。
作为皇商人家的嫡长男丁,抓笔和算盘那是最最合适最最让人欢喜的了。
郑老太太都格外高兴,罗氏笑着夸赞:“昀哥儿可真出息,等长大了接了家中生意,更是要蒸蒸日上了。”
昀哥儿不知道旁人在热闹什么,他只管抓着自己的东西,乐呵呵地不放手。
等夜里聚在一块吃了顿饭,这喜悦气氛也就过了。
天一亮到了四月十七,就是老祖宗的忌日。
烧纸、哭泣。
不过跪了半日,云氏撑不住,哭得几乎晕厥,挪到了边上厢房里歇息。
袁氏见了,不由叹了一声:“孝顺孩子,老祖宗最后那些日子全是她伺候的,也难怪会扛不住了。”
闻言人人戚戚,却突然冒出一声低低冷哼。
臻璇吃了一惊,悄悄抬眼打量,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一脸不屑的何老太太身上。
何老太太的心思,臻璇还真琢磨不透,按说袁氏这是夸赞云氏,何老太太即便不喜欢也不该如此反应。
夜里散了的时候,众人情绪都是低落。
袁氏抬眼看了董老太太一眼,见她颔首,这才挤出些笑容开口:“单家那儿选好了日子,沐卿五月初二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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