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成的嫡长子洛仁被派往应国,洛成的亲弟弟洛仲数则被派往许国。
这两人都是公室之中最擅长军略的,所以洛成才让他们两人率领着洛国的士兵驻守洛邑。
没想到这么快就直接被派到了抵抗淮夷的最前线。
洛仁坐在车上,望着车外的jūn_duì ,沉声道:“二叔,您是洛氏最骁勇善战的大将,淮夷的情况您怎么看?”
洛仲数是个很英武的中年人,脸庞粗糙黝黑,一看就是久经风霜的人。
他靠在车厢之中,身形略显懒散,但还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身体之中流动,像是一只随时会噬人的猛虎。
听到洛仁问,懒洋洋道:“能怎么看呢?
吴越这么多年都被淮夷按着打,他们战斗力不弱。
不论是守城还是攻城,无非就是用人命去堆。
但这次有洛国最精锐的士兵,光是血缘出自洛氏的三千敢战士,就是无敌的强军。
有这些好儿郎在,即使淮夷十万众,吾也不惧!
此番定要让他们喋血应许两国!”
“是啊,天下难道还有比洛国敢战士更强的jūn_duì 吗?”
洛国敢战士,绝大多数都是出身洛氏分支的小宗子弟,他们从小就在洛国公学之中和公室子弟一起长大,每日里听着素王的故事,公室供给他们的吃穿用度。
这是死士的标准!
洛仲数的脸上满是自豪,却听到洛仁幽幽道:“敢战士是天下精锐,洛国军都是好儿郎,只是不知道这次能有多少人回到洛国呢?
二叔。”
洛仁说出这话,是真的想知道,这次洛氏要死多少人。
他是洛国未来的主人,这次大战过后,还能有颜面回去见族人吗?
洛仁的话一下子让洛仲数愣在车中,他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将军。
他的兄长让他带兵支援应国许国,即使他知道千难万险,但依旧毫不犹豫的就带兵前来。
但是洛仁这一说,他忽然感觉遍体生寒。
军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公族之人,敢战士全都是小宗的公族子弟。
如果这些人全部死在了淮夷手中,即使族人不会怪他,但洛国的基业怎么办?
大厦崩塌!
起码要二十年休养生息,等公学之中新一批的敢战士成长起来,洛国才能恢复元气。
兄长!
想到这里,他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起兄长来时嘱咐自己的话:“吾弟仲数,有万夫不挡之勇。
这次前往许国,定能建功立业,若是真的立下大功,兄长为你册封侯爵高位。
应国、许国之地吾之后准备建立颖国,让你去做国君,这是光耀祖宗的事情。
到了许国之后,好好照顾自己与我洛国儿郎。
王室安危尽在你们,一定要将淮夷拦在许国。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不论付出多大代价,兄长都不会怪罪于你。”
洛仲数忍不住念着这句话,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即使是所有的洛氏儿郎都没能回来吗?
“阿仁,如果所有的洛氏儿郎都折在淮夷人手中,吾不会独活。记得将吾的尸体带回洛国,吾不想葬在南蛮之地。”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洛仁早早的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是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
淮夷北上,应国、许国互为犄角,应国还算安稳。
但是许国应对不及时,已经丢了一半,甚至最关键的许邑也落到了淮夷的偏军手中。
丢失了许邑,整个许国的城邑就独木难支。
淮夷军可以将所有城邑的粮道断掉,淮夷反而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许邑向北迂回。
……
许邑城墙之上,淮夷人射出密集的箭雨,这是主要的守城方式,洛仲数亲自率领着洛氏精锐冲杀了一番。
虽然造成了较大的杀伤,但还是没能冲破淮夷人的防线。
随着鸣金声响起,所有将士都缓缓退了下来,城中、城上燃烧着熊熊的大火,到处都是横陈的尸体。
洛仲数脸色有些难看,城中的淮夷数量称不上多,也称不上强,结果这么一支淮夷军就能将许邑攻下。
这一番攻城,稍微试验了一下这些汉阳诸国的jūn_duì ,就发现真的是弱。
明白这些人根本靠不住的洛仲数,立刻就要将自己从洛国之中带来的精锐放到战场上。
现在情势危急,必须要在淮夷大军来之前,收复许邑。
晨光破晓之时,洛仲数以总管军国事的名义,再次调动整个许国范围内所有jūn_duì 发动进攻,上万人马对着许邑猛攻。
许邑不算是很大的城池,诸侯军分成不同的梯队,交替进攻,一刻也不曾停息。
在弓箭手的掩护之下,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但是淮夷人居高临下,诸侯军更是伤亡惨重,即使不算奴隶兵的伤亡,也有足足几百名士兵彻底阵亡。
这些可都是国人,甚至是拥有氏的贵族后裔。
“仲数将军,撤退吧,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当伤亡已经增长到将近两千的时候,那些汉阳贵族们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请求洛仲数收兵罢战。
洛仲数更是心痛,就这短短时间之内,就有上百的洛氏子弟死在了城关之上。
他没有下令收兵,而是将剩下所有的洛氏精锐都聚集起来。
洛仲数站在战车之上,浑身甲胄之上都染着血,刀刃卷起,摘下青铜盔,发髻早已散开,迎着风肆意的飘舞。
他的目光从眼前这些身上各个染血的士兵们身上扫过,他没有说话,从战车上走下,走到士兵们面前,这里的很多人他都认识。
每年洛仁和他都会代表公室去亲自给这些士兵们送粮食布帛,他们的孩子都在洛国的公学之中。
洛国公室可能是诸夏之中最穷的公室,就是因为将大量的财货赐给了这些最底层的公族之人。
“曹伯云,你跟了本将这么多年。
这些年我们和卫国打、和东夷打,你都很是勇猛。
怎么到了这里,连拼命都不敢?”
没想到曹伯云却泣声道:“将军,这些年臣随您南征北战,每战必先登,什么时候怕过死呢?
公室对我等的恩情,便是倾尽洛河的水,也无法报答一二。
但是这一次出来的兄弟实在是太多了,若是都折在这里,到时候谁来护着主公呢?
那王畿之中的天子,臣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