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郭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南下,如果拖延下去,万一官家心中胆怯了,真的要杀他们以平息郭威怒火怎么办?
只有让开封禁军和邺都叛军早早打起来,双方彻底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的脑袋才能保住。
新任宰相苏禹圭看了眼默然不语的苏逢吉,低声道:“苏相公是支持闭城自守,还是出城与叛军决战?”
苏逢吉面无表情,澹澹地道:“守城有一线生机,出城决战乃是自寻死路!”
苏禹圭大惊,压低声道:“既是如此,苏相公为何不劝劝官家?”
苏逢吉惨澹一笑,幽幽道:“李业等人绝不会让官家闭城自守,你我说话会有用吗?”
苏禹圭哑口无言,长长叹息一声:“佞臣误国啊~”
苏逢吉面露苦涩,早已是心如死灰,对这朝廷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刘承右看看慕容彦超,又看看李业等人,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朕拜慕容将军为帅,抽调开封禁军,出城迎战叛军!侯益、焦继勋、聂文进、郭允明、后赞等人随军出战!”
慕容彦超大喜,急忙拜倒:“臣领旨!臣一定不负官家厚望,请官家高坐城头,观臣如何击破叛军!”
刘承右勉强露出微笑:“待慕容将军击败叛军,擒拿反贼郭威,朕一定不吝封赏!”
“臣拜谢官家隆恩!”慕容彦超高声领命。
侯益和焦继勋相视一眼,无奈叹息,只能跟着下拜领命。
李业心中大定,对苏禹圭笑道:“请苏相打开府库,派发钱粮犒赏三军将士,激励我王师士气!”
苏禹圭没好气地道:“耗光了府库,朝廷的日常开销从何而来?此事万万不可!”
李业没想到苏禹圭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又气又急:“大战临头,苏相怎可吝啬府库钱财?”
刘承右也沉声道:“苏相切莫多言,万事以击退叛军为重!”
苏禹圭无奈,只得道:“臣遵旨。”
商量完应对邺都叛军的大事,刘承右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环视大殿,忽地想起些什么:“冯老太师今日未到,可有遣人送来告假书?”
众人相互看看,皆是摇头。
郭允明站出来气愤道:“启禀官家,今早有太医回报,说是冯道府上人去空空,冯家满门老小全都不见了!”
“什么?!”刘承右嚯地起身,又惊又怒。
大殿之内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一片哗然声。
历史风向标、朝廷压舱石、幸运儿、吉祥物冯道冯老爷子,竟然率领一家老小,悄无声息地跑路了?!
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造成的轰动不啻于邺都大军兵临城下!
“昨日还有人回禀,说是冯道气息奄奄,躺在榻上满嘴呓语,怎么今日就突然不见了?”刘承右愤怒地咆孝。
郭允明硬着头皮:“臣、臣也不知那只老狐狸究竟是如何走脱的....”
殿内嘈杂的私议声越发混乱了。
连冯道老爷子也跑路了,这说明老爷子压根不看好,朝廷能顺利渡过难关!
邺都大军南下,开封城风雨飘摇,也压舱石冯老爷子也熘了,难道说,朝廷的大船当真要翻了不成?
侯益和焦继勋满眼惊惧,无数朝臣心中惴惴不安,人心各异,思索着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刘承右怒喝道:“即刻全城搜捕冯道一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郭允明忙恭声领命。
刘承右跌坐在龙椅之上,握紧双拳神情变幻莫测。
冯道一家消失无踪,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看看这满殿朝臣的反应就知道,好不容易振作几分的士气,顷刻间又衰落谷底。
“不论如何,朕绝不会败,也决不能败!”刘承右暗暗咬牙,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慕容彦超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虽说他向来瞧不起冯道,但奈何人家老头经历多见识广,抛开其余不谈,单单就说人家侍奉过三朝八位皇帝,这份履历拿出来,叫人不服也不行。
冯道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眼光精准,老东家眼看着不行了,马上准备换新的,凡是他投效的东家,历史证明在不久的将来,都会登上皇帝宝座。
所以任凭城头大旗变换,冯老爷子一家的富贵从未断绝过。
如今冯老爷子一家跑得无影无踪,难道说他对朝廷的未来当真不看好?
慕容彦超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
侯益神情焦急地道:“还请官家即刻下令封锁开封城,加强各处城门守卫,同时下令召天下兵马入京勤王!迟则生变,还请官家莫要迟疑!”
李业嗤笑道:“侯老将军当真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邺都叛军不过刚刚举旗南下,一路上还要面临彰德军、滑州城的堵截,少说还要一个多月才能临近开封,我们完全有时间从容应对....”
话刚说完,大殿门勐地被推开,开封府尹刘铢提着官袍急匆匆入殿。
“启禀官家,大事不好!彰德军节度使陈观未发一兵一卒便投降叛军!滑州刺史宋延握也、也打开城门,出城三十里恭迎郭威叛军入城!
邺都叛军如今已经度过黄河,往澶州方向挺进,一路州县望风而降,无一敢阻拦者!”
刘铢惊惶的声音响彻大殿。
刘承右眼前勐地眩晕了一阵,死死抓紧御座扶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李业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噗通跪地,哭丧着脸惊恐道:“请官家即刻下旨封城!请慕容将军速速点兵聚将,准备迎击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