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笑着宽慰道:“王监军无需介怀,本帅说过,之前的一切过节既往不咎,我家大郎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不会因为旧日矛盾记恨你,等过段时间,本帅再找机会化解你二人间的隔阂。”
“多谢郭帅体谅!下官感激不尽!”王峻急忙拜谢。
“王监军来找我,可是有什么紧急军务?”郭威问道。
王峻取出一份公函道:“这是刚刚从镇州送来的军报,史彦超将军收到细作禀报,说是辽国中京大定府(内蒙古赤峰一带)爆发叛乱,公主阿不里和驸马萧翰,伙同东丹国主耶律安端密谋造反,事情败露,辽帝耶律阮大怒,调集重兵围剿,双方在城中混战,死伤惨重!”
郭威大喜,急忙接过军报仔细看。
“哈哈哈~!契丹再度陷入内乱,当真是天佑我大汉!”
郭威仰头畅笑,心情刹那间变得无比爽快,犹如三伏天里一碗冰镇酸梅汤下肚,通体凉爽。
王峻恭维道:“出征河北之前,郭帅在官家御前就判定契丹人此次南下不过是虚张声势,如今看来,郭帅早有先见之明,契丹乱局不出郭帅之所料!
郭帅洞察先机,运筹帷幄,不愧是我朝栋梁支柱!”
“王监军客气了,你这番褒奖郭某可不敢领受!郭某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而已!”
郭威心情大好,也不呵责王峻的马屁吹捧得太过头了些。
王峻觍着一张老菊脸奉承道:“郭帅乃国之柱石,得老天爷眷顾,郭帅一到河北,契丹人偃旗息鼓,皇族之间厮杀不断,如此一来契丹人哪还有心思南下。
郭帅未动一兵一卒,就能保得河北地界数年平安!河北百姓必定感念郭帅功绩,为郭帅歌功颂德!”
郭威摇摇头,正色道:“大定府这一乱,能保得河北几年平安还不知道,王监军可不要高兴得太早!
依本帅看,耶律阮其人颇有手段,加之战功赫赫,在契丹贵族里威名深重。
萧翰、耶律安端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恐怕难以撼动耶律阮的皇帝宝座。
不出半年,契丹上层就能再度平稳,到时候耶律阮还会不会组织兵马南下,谁也说不准。
所以河北的防务半点也松懈不得!”
王峻假装认真聆听教诲,拱拱手道:“郭公训诫得对,下官一定把郭公的话牢记在心。”
郭威扬了扬那份军报,笑道:“不过契丹这一乱,着实帮了咱们大忙,三五个月之内,河北应该能安然无恙。我军的兵马钱粮,可以从容调动,老百姓的负担也能减轻些。”
郭威见王峻手里还捏着一封信函,问道:“除了军报,前线可还有要事禀报?”
王峻笑道:“这是史彦超将军的私信,请下官帮忙向郭公求情,允许他回邺都暂住一段时间....”
郭威狐疑地接过那封私信,展开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夯货!着实该打!”
史彦超在私信里说,他在镇州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得了重病,希望郭威能开恩允许他暂时回邺都休养。
“这夯货必定是在镇州胡乱吃喝坏了肚子,现在得知契丹人内乱,暂时无力南下,便想偷懒耍滑回邺都过好日子!混账东西!”
郭威气恼得破口大骂。
史彦超跟随他多年,什么德行什么心思,他一猜便中。
史彦超武艺超凡,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乃是他麾下第一猛将,倚重为心腹。
这厮的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贪嘴好吃,嗜酒如命,喜好美色,性情粗暴鲁莽,有时候还喜欢耍耍小心机,偷懒享乐。
史彦超担任龙捷军都指挥使,奉命镇守镇州,在军中有禁令他不敢违反,现在知道契丹人内讧无力南下,便起了回邺都享乐的心思。
镇州乃是军事重地,没有好酒好肉,更没有美人,史彦超寻不到乐子,又没有仗打,心里肯定痒痒。
看着那封字迹歪七扭八的书信,郭威想笑又想骂娘。
隔着近千里远,他就能看穿史彦超心里的小九九。
什么重病在身都是借口,不敢直接开口说想回邺都,就托王峻帮忙说情。
这鸟厮,倒是越来越会耍心眼了。
郭威恼火地把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掉,狠狠骂咧了几句。
王峻笑道:“郭公息怒,镇州副将韩通也禀报说,史将军确实染病在身,韩通将军为人谨慎,他说的话一定不会有假。
镇州前线条件艰苦,缺医少药,万一救治不及时,病情加重,史将军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史将军乃我军中大将,肩负重任,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郭威气愤地骂嚷道:“史彦超是本帅见过的最为精壮之人,他若是能病死,那才叫天下奇闻!”
王峻讪讪道:“再勇悍的猛将也是肉体凡胎的血肉之躯,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依下官之见,还是让史将军暂时回邺都休养,等病愈再回镇州不迟。有韩将军坐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郭威摇头苦笑道:“王监军不知那浑人的性子,让他回邺都,只要北方没有战事,再想打发他回镇州可就难了,少不了得费一番口舌。”
郭威想了想,说道:“罢了,让那厮回来也好,等他回来,本帅一定得好好臭骂这鸟人一顿!这厮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该好好教他懂得恪守军规的道理。”
王峻急忙拜谢道:“下官替史将军多谢郭帅开恩!”
郭威笑了笑,装作不经意般随口道:“王监军到邺都不久,就能和本帅麾下战将打成一片,当真是难能可贵啊!素闻王监军长袖善舞,如今看来当真不假!呵呵~”
郭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往庭院外走去,准备回官房看看今日各州送来的军报。
王峻不太敢迎合郭威的目光,低下头讪讪发笑,小步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