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来到泾州,吴郡徐氏的招牌不管用,还被莫名其妙抓去挖了几个月石头,磨得一双手满是老茧,脚上长满血泡,带着手铐脚链游街示众,丢尽了徐氏的颜面。
徐彪通红眼眶,死死咬牙,满心的冤屈怨怒,越想越憋屈,汹涌的泪水好似要夺眶而出。
进了牙城,徐彪被两名兵士单独押往陶文举家中,其余徐氏族人被押往牙军驻地附近的一处监牢。
眼看要与族人分别,徐彪大急,挣扎怒吼:“你们要带我去何处?”
来时徐彪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大清早就被押送离开改造场前往县城。
按照徐彪跑江湖的经验,把他单独押往某处,通常没有好下场。
两名牙兵拔出刀架在他肩头,厉喝:“老实些!再敢吵闹,叫你原地头颈分离!”
徐彪咬牙,不敢再吭声。
彰义军的兵士都是些一根筋的愣头青,惹恼了当真拔刀砍头,冤死的还不是他自己。
兵士押着徐彪一路来到宅门前,邱守财早已等候在此。
“两位兄弟辛苦了,这是我家老爷的签押,还有一点小钱,请弟兄们吃口茶。”
邱守财把陶文举签好的文书交给兵士,又塞给他们一把散钱,三四十文左右。
“多谢陶参谋打赏!”兵士检查签押无误,收下赏钱道谢离去。
名义上,是陶文举动用私人关系救徐彪等人离开改造场。
是谁提的人,该有的手续一样不能少。
这些戏份同样是做给徐铉和徐彪看的。
邱守财斜了徐彪一眼,挥挥手傲慢道:“你跟我来!”
徐彪本想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见邱守财自顾自往前走,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咬咬牙跟上。
跨进宅门,徐彪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中负手踱步,愣了下,眼泪水涌出眼眶,带着哭腔惊喜大吼:“三爷爷!”
徐铉大喜,连忙快步迎上前。
徐彪三步并作两步,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哭呛:“三爷爷!您老若有三长两短,徐彪无脸再回徐家!徐彪冲动惹事,连累三爷爷受苦,该死啊~”
徐彪失声痛哭,哀嚎不止,鼻涕眼泪糊一脸,抬手“啪”地狠狠一巴掌扇自己耳光。
徐铉急忙制止,红着眼睛低声道:“无事便好,无需自责!你跟余下族人都还好吧?”
徐彪抹抹眼泪,用力点头:“都好!改造场那光头瞎眼瘸腿的贼厮虽然可恶,但也不敢短缺弟兄们的伙食。弟兄们都能吃饱喝足,就是劳役繁重,不少都伤了筋骨。”
徐铉用力握住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掌无比粗糙,茧子厚得能硌人。
徐铉心中疼惜,愈发用力握紧:“你们放心,三爷爷一定带你们回家!”
爷孙俩四目相对,皆是饱含热泪。
堂室里,潘美嘀咕:“这徐茂才在徐氏的辈分倒是高的很,有个比他还年长几岁的侄孙子....”
陶文举小声道:“少使君下次不妨也让潘都头出演侄孙,潘都头也唤少使君一声三爷爷....”
潘美冷笑道:“这装孙子的机会还是留给陶参谋好了!”
陶文举没脸皮地嬉笑道:“这有何妨,别说三爷爷,就是亲爷爷陶某也叫的出口!”
两个家伙横眉冷对斗起嘴来,朱秀不悦地低喝道:“闭嘴!他们来了!”
徐铉拉着徐彪进到堂室,朝陶文举揖礼:“陶参谋搭救之恩,徐氏必定不敢忘怀!”
徐彪方才听了徐铉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此番能够离开改造场,全凭面前这位彰义军的行军参谋出面。
此人还掌管盐厂,徐氏想要的石盐制取法,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徐彪重重抱拳道:“陶参谋救命之恩,徐彪没齿不忘!等回到江南,一定奉上重谢!”
陶文举客套道:“一场误会,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彰义军总体来说,还是热情好客的,只是四面树敌太多,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徐铉和徐彪相视一眼,彰义军的热情好客,他们算是领教了。
潘美适时站起身,笑道:“你们有要事商谈,事关彰义军机密,我们不便旁听,先行告退。稍候我在泰和楼订了雅间,请陶参谋和徐先生一定光临。”
朱秀也跟随离开,堂室里只剩陶文举和徐铉徐彪三人。
宾主而坐,陶文举笑道:“购买石盐制取法一事,二位可商量好了?”
徐铉示意徐彪说话,徐彪抱拳道:“徐氏愿意出资二十万贯求购石盐精制的全套技法。另外,再赠送陶参谋三万贯钱作为感谢。”
陶文举一阵恍神,三万贯,着实不少了,这吴郡徐氏可真是大手笔,富得流油。
三万贯虽好,可若是他真的拿了,只怕到最后拿不到钱不说,连彰义军也待不下去。
陶文举摇头笑道:“全套石盐精制法,作价三十万贯,不讲价,包教包会!少于这个数,陶某无法跟老帅和少使君交代。至于徐氏的感谢费,还是免了吧~”
徐彪皱皱眉头,陶文举开的价钱,虽说也在徐氏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的确偏高了些。
陶文举端起茶盏悠然品茗,一点不心急。
徐彪和徐铉低语几句,抱拳道:“就依陶参谋,徐氏出资三十万贯,购买彰义军石盐精制法!但请陶参谋派遣匠人,随某回到江宁传授技艺。”
陶文举欣然大笑:“好说好说!此法门分为几个步骤,我可以派人教会你们头先几步,等你们把钱送到,再教会余下的。”
徐彪稍加考量,说道:“一言为定!”
徐铉心中松口气,议定此事,家族交给他的重任算是完成了。
徐铉已经打定主意,让徐彪带李从嘉先回江宁,他留在泾州,等徐家的钱款送到,他再随族人返回。
一来一去,少说要半年时间,他刚好有时间参与到彰义军的改革大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