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跳下驴子,笑道:“你该不会专程赶来迎接我吧?”
浑和尚忙道:“小人之前并不知道少使君要来。”
朱秀朝他身后看了眼:“这人怎么了?”
浑和尚笑道:“此人是改造场服役的囚犯,今晨有犯人洗漱时跌落井窖引发混乱,这贼厮想趁乱逃脱,还伤了几个看守,最后被史大郎当场拿下,又不慎跌落高崖摔伤,小人便带人将他送来厂里,请郎中救治....”
原来是个越狱未遂的囚犯,朱秀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这人伤成何样。
能打伤看守出逃,说明此人有一身功夫,最后关头却又被史向文撞见,只能算他倒霉。
浑和尚说的那处山崖他也知道,不算太高,却十分陡峭,从上面摔下来还能活命,说明此人命硬。
朱秀让看守将担架放下,俯下身凑近仔细瞅瞅。
头脸裹缠纱布,印出些血迹,看不清长相,从身形来看,是个高大汉子。
“这家伙的眼睛为何瞪着我?受了重伤,眼睛还如此有神,倒也稀罕....”朱秀啧啧称奇。
不知为何,受伤汉子浑身轻轻发颤,摔折的胳膊用木板固定住,缠裹厚厚纱布,却努力想要抬起。
“咦~他竟然哭了!”朱秀惊讶地发现,汉子眼睛通红,蓄满泪水,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
浑和尚嗤笑道:“大概是怕少使君要治他脱逃之罪。”
朱秀轻轻摁下汉子颤抖的手臂,和颜悦色地宽慰道:“莫怕,我们泾州的律法是非常人性化的,不会胡乱治罪。你安心养伤,伤好以后继续服役,切莫再做傻事,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出来以后重头做人....”
朱秀越说,担架上的汉子越激动,浑身都在颤抖,一双红热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像是有千言万语,缠裹纱布的双手努力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他。
“赵大耳!不想死的话就莫要乱动!”浑和尚厉声警告。
朱秀怔了怔,笑道:“此人叫赵大耳?”
浑和尚道:“这贼厮是关将军半月前送来的,说是外地来的,不知底细,有一身厉害功夫,还一直吵嚷着要见少使君。他的名字小人不会写,又见他白面大耳,便在名册上用赵大耳代替。”
“要见我?”朱秀更加好奇了,“他原名叫什么?”
浑和尚摸摸光头,吭哧道:“叫做赵...匡胤!这名字也忒拗口了,写起来也麻烦,不如叫赵大耳方便....”
朱秀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提高嗓门:“他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浑和尚吓一跳,小心道:“叫做赵匡胤!对!没记错!关将军是这么跟我说的!”
朱秀嘴巴张大,僵硬地扭过头望去。
担架上的汉子努力抓住他的衣衫,稍微用力拽了拽。
朱秀急忙半趴下,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纱布下传出嘶哑断断续续的声音:“...洺州....康家...羊肉...铺子....沧州...咳咳~~”
受伤汉子咳嗽两声,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昏迷过去。
朱秀只觉心肝扑通乱跳,呜咽一声凄厉哭嚎:“赵大哥!真是我赵大哥啊~你可不能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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