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亮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庞广胜看看薛修亮,又看看许兴思,低声道:“将军,许兴思不能死....”
魏虎冷漠地斜睨一眼,庞广胜只觉心头发寒,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一...”
魏虎幽冷的声音开始倒数。
薛修亮颤声大喊道:“你当真会饶我性命?”
魏虎摇摇头,低沉地道:“比起薛修明,你可差远了,难怪薛家会沦落至此....”
“我~”薛修亮还想说什么。
“二...”魏虎索命似的低喝响起。
薛修亮大骇,心一横挥刀砍下,许兴思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惊慌之中,薛修亮手抖眼歪,砍中许兴思后脖颈,脑袋没掉,连着些皮肉筋骨,鲜血喷溅,死状可怖。
几乎同一时刻,魏虎手一松,弓弦嗡嗡震荡,一支利箭笔直射出,噗嗤一声穿透薛修亮的脑门。
薛修亮大张着嘴巴,双眼死死鼓胀,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直挺挺地朝后栽倒。
魏虎吐了口唾沫,弓扔给牙兵,上前查看两具尸体。
庞广胜苦笑道:“朱少郎君叮嘱我们不可伤害许兴思,这下回去该如何交代?”
魏虎捡起薛修亮的刀看了看,浑不在意地道:“薛修亮狗急跳墙杀了许兴思,与我们何干?”
庞广胜无言以对,只得唉声叹气:“许兴思的尸体不能留下,我这就带人放火烧了....”
“等等!”魏虎拦住,拎起许兴思的左手看看,齐手腕一刀剁下。
“将军...”庞广胜大吃一惊。
魏虎扔下刀,笑道:“把尸体烧了。”
魏虎招手唤来一名心腹亲卫,用布将断手裹上,交给他:“你带上这玩意儿,跑一趟长安,送到王峻府上。然后在长安多留几日,探听王峻和李守贞的动向。”
魏虎又取出一个钱袋,里面有些碎银,交给亲卫。
亲卫没有多问,抱拳领命,翻身上马,顺着河岸往东而去。
庞广胜喃喃道:“将军为何要让王峻知道许兴思的死讯?”
魏虎看他一眼,漠然不语,走到河岸边,注视着浑浊湍急的河水。
庞广胜默默站在他身后。
“你也觉得我不配接掌彰义军?”良久,魏虎突然沉声说道。
庞广胜大惊,单膝跪地:“卑职从未如此想过!将军追随史节帅已逾十年,立功无数,当然有资格接替史节帅!”
魏虎脸色猛地变得凶狞,低吼道:“可我终究还是成不了!因为我身上流着吐蕃人的血,因为我背后没有靠山,开封朝廷不会信任一个吐蕃种坐镇泾原,甚至连史匡威也有同样的顾虑!所以他宁肯信任朱秀,也不会信任我!”
庞广胜迟疑了下,劝慰道:“史节帅把将军当作义子对待,绝不会疑心将军的忠诚。只是...只是或许因为朱少郎君的确比将军更适合统率彰义军。
帅爷说过,当节度使,不光要带兵打仗,还要懂得跟朝廷、跟各路官僚打交道,朱少郎君才智高绝,又有诸多人脉,由他统领彰义军,或许能让弟兄们日子过得更好些....”
魏虎沉默半晌,忽地大笑,笑声传出没多远,便被哗啦的河水流淌声湮没。
“朱秀,确实是个人物,连我也不禁对他敬佩三分。”魏虎由衷赞叹。
“可是,他却不该跑来泾州,夺走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魏虎咬牙低吼,目透凶芒。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将彰义军发展壮大。但是,他想安安稳稳接掌节度使之位,也没那么容易。王峻这个麻烦,他别想轻易甩脱。”魏虎冷笑。
庞广胜苦叹,觉得魏虎只怕是有些魔怔了。
魏虎幽幽地注视着他:“如果有一天,我非要跟朱秀争一争,你是助我,还是助他?”
庞广胜怔了怔,单膝跪下郑重道:“卑职这条命是将军给的,将军让我死,庞广胜绝不多活!”
“好!起来!”魏虎将他扶起。
庞广胜抱拳,满脸诚恳地道:“卑职也想恳求将军,莫要伤害史节帅,万事以彰义军大局为重,莫要让弟兄们寒心!”
魏虎重重拍他的肩:“帅爷视我为子,我也视帅爷如父,岂会伤他?我为彰义军效命多年,彰义军的弟兄,便是我之手足!大丈夫沙场争锋,建功立业,不就是图个功名富贵,将来若是功成,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庞广胜勉强笑了笑,嘴唇嗫嚅着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卑职带人去处理尸体。”庞广胜退下。
“去吧。”魏虎笑着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双眼微凝,手不自觉地扶住腰间刀柄。
一把大火在河岸边燃起,黑滚滚的烟尘冲天直上。
魏虎率领骑军返回安定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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