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州时二人打过交道,符金盏深知史匡威为人,以他的脾性,无论如何也不会写出这种卑躬屈膝的讨好话语。
那字里行间不要脸皮的无耻气息,倒是有些像朱某人。
信纸加盖了史匡威的私印,自然不会有假。
可那密信字迹,却又不是朱秀的,这让符金盏感到费解。
朱秀写信,为何还要找人代笔?
不得不说的是,李守贞性情狂傲,这通篇充斥阿谀奉承之言的求援信,确实挠到了他的痒处。
更令符金盏震惊的是,密信里竟然隐隐表露出投效之意,还允诺半年内为河中运送十万斤精盐!
此后每年,还将免费为河中供应三十万斤盐!
好大的手笔!
泾州的盐究竟有多少,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符金盏愣神间,手中的信被李守贞夺过。
李守贞看着她道:“你在彰义军中的故交,可是那个叫做朱秀的濠州士子?”
符金盏点头道:“朱秀祖籍濠州,年幼时被契丹人掳去,得遇一位檀州隐士,学得诸多杂学....”
李守贞摆摆手:“他从何而来,师承何方,这些我并不关心。我问你,去年沧州之战,有一火器名曰‘黑火雷’,爆炸时犹如天降雷霆,威力甚大,此物与朱秀可有关?”
李守贞两只威势浓重的目光紧紧盯住符金盏,让她感受到沉重压力。
符金盏犹豫了会,还是老老实实道:“黑火雷正是出自朱秀之手!”
“果然如此!”李守贞虎目精芒暴涨。
“好了,时辰已晚,你暂且退下。我与总伦法师有事商议,明早给你答复。”李守贞不容置疑地挥手。
符金盏只得行礼告退,离开内书房。
“法师如何看?”李守贞迫不及待地问道。
总伦和尚睁开眼,接过书信扫视几眼,微笑摇摇头:“此信言语吹捧之意太盛,当不得真!”
李守贞急了,忙问道:“信是假的?”
总伦笑道:“非也,信是真的,彰义军求援之意也是真的。只不过,其中表露出的投效之意,还有今后每年上缴三十万斤盐的条件,呵呵....怕是难以兑现!”
李守贞想了想道:“彰义军手里盐厂,必定藏有巨利,否则不可能惹来王峻和焦继勋窥伺。焦继勋不惜出动三千凤翔军,一定是闻到了肉味儿。”
总伦道:“其实,不管能不能将盐利拿到手,彰义军这个忙,太师都不得不帮!”
“哦?法师之意是?”
总伦淡淡道:“泾原二州虽说疲敝穷困,兵微将寡,但位置却极其重要,尤其对太师而言!”
李守贞恍然:“法师是说,用彰义军来牵制凤翔焦继勋?”
总伦微笑:“不错!焦继勋若得盐利,在凤翔军中的地位越发稳固,凤翔军实力大增,背后又无泾原二州威胁,到时候全力挥师东进,与朝廷大军东西呼应,岂不麻烦?”
李守贞嚯地起身,负手阴沉着脸,一阵踱步。
“不错!不能让王峻和焦继勋轻易得到泾州盐利,掌控彰义军!彰义军平时不起眼,等到我起事之时,就会变成一颗钉子,楔在凤翔军背后!”
李守贞嘭地一拳砸在桌案上。
“法师,我该如何做?”
总伦思索片刻,笑道:“太师可应彰义军所请,派人上表朝廷,为史匡威说情,再派人分别致信焦继勋和王峻,承认泾州盐厂与您有关。彰义军眼下缺粮,太师不妨派遣一军送些粮食过去,打出河中旗号,表明两家亲近关系。”
李守贞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王峻和焦继勋就会认为泾州盐厂当真有我河中军的份子。今后起事,彰义军就会被朝廷视作我河中军的同党,史匡威就算不想反,只怕也要被逼着反啦!~~”
“为免生变,尽快解彰义之围,太师不妨派人传讯凤翔巡检使王景崇,令他引陈仓兵马向散关进发,就说汉中蜀军有叩关迹象!”
总伦又平静地提出建议。
李守贞抚掌称赞道:“法师高见,我这就派人火速传讯!后院起火,焦继勋还不得马不停蹄地撤军返回!哈哈~~~”
总伦单掌竖在心前,口宣佛号,继续转动念珠,默诵经文。
李守贞拍拍手掌,内书房门口当即有人影跪倒:“来人!即刻命飞鹞传讯王景崇,再派人联络永兴军节度使赵思绾,就说我已到长安,让他尽快赶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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