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朱秀还在温暖的被窝里梦周公,迷迷糊糊被马三摇晃醒。
“小官人快醒醒,宋判官来了~”
朱秀痛苦地呻吟一声,推开马三的大饼脸,双手支起身子,揉揉眼睛打哈欠。
隐约见到宋参站在床榻前,一副想要靠近又生怕打扰的样子。
“...宋先生早啊~”朱秀掀开被褥,磨磨蹭蹭下床,马三赶紧拿件厚罩衣给他披上。
“宋参叩谢朱少郎!”宋参袍服一撩,双膝结结实实跪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上。
朱秀吓一跳,些许瞌睡都被惊醒,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宋先生何须如此大礼?学生哪里受得起!”
宋参倔强地跪着,眼眶红红,更咽道:“朱少郎赐下妙法,救我母活命,恩同再造!大恩大德,宋参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宋参不顾阻拦,硬是以额触地行叩拜大礼。
“宋先生快请起!”
待宋参起身,朱秀忙问道:“老夫人病情有所好转了?”
宋参擦拭眼角湿润:“好多了,当真好多了!那日雁娘子来到府上送药,宋某遵照朱少郎的叮嘱,将药粥喂老母喝下,午时和傍晚各一顿。第二日,老母齿龈便不再出血,精神瞧着也好不少。
白日里,宋某又照朱少郎说的,将橘干、石榴煨水喂老母喝下,一日两餐也能用些稀粥。老母病重多年,胃口一向极差,稍微吃些便腹泻不止。
按照朱少郎的方子,用了几日药,近两顿来,老母已能吃下小半碗清粥,腹泻的情况也大有好转。现在老母无需婢仆搭手,自己就能翻动身体,终日卧床也能舒服些。
全赖朱少郎恩赐灵药,解老母病痛!”
宋参说着眼睛再度通红,又要下拜叩首,朱秀赶紧将他拉住。
“此药方也是我偶然间从恩师口中听来,幽辽之地多有类似患病者,恩师游历辽北时,常见当地郎中以此法施药,大多能使病患痊愈,觉得此法神奇,便暗暗记下。
老夫人福寿绵延,一定能早日康复。等到将老夫人的肠胃调养好转,还可以将猪肝、菜菔(萝卜)、苋菜、菘菜剁碎,煮到粥食里,每餐少许,每日可以多吃几顿。还可以请郎中抓两副温补气血的药,辅助治疗....”
宋参鞠着身子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暗暗记在心里。
“多谢朱少郎指点!”宋参满面感激,又是一丝不苟地鞠身长揖。
虽说朱秀的方子,看似稀松平常,无甚奇特之处,还多以食补为主,但从实际效果看,却是相当管用,让宋参深感信服。
宋老夫人因为长期患有坏血病,导致身体机能严重下降,牵带出其他并发症,这些病症朱秀无能为力,只能让宋参请正经大夫治疗。
说完老母病情,宋参取出一个木盒,双手奉上:“此乃宋某所掌两处仓储的钥匙,还请朱少郎收下。”
朱秀大喜过望,打开木盒,里面放有两把铜钥匙。
宋参愧色满满地道:“朱少郎恩情深重,宋某无以为报。之前多有得罪处,还请朱少郎海涵。朱少郎不计前嫌,将灵药慷慨相赠,宋某又如何敢不投桃报李?宋某此后当弃暗投明,追随史节帅,为彰义百姓多谋福祉。”
朱秀笑的合不拢嘴,争取到宋参支持,彰义镇的钱粮大权,就算是重新回归节度府掌控。
彰义镇两州九县的正常运转,可离不开他这位掌管财政的大管家。
当即,朱秀带宋参面见过史匡威后,就留在府上,等下午一块出城迎接魏虎,而后参加接风晚宴。
之前在陇山关时,朱秀不太喜欢这个黑面金刚,回到安定后,从史匡威口中听到有关魏虎的往事,倒是对他有所改观。
魏虎的母亲是威州(敦煌)汉女,被吐蕃人掳掠做了奴隶。
多年后生下两个儿子,老大便是魏虎。
那名吐蕃番兵将他mǔ_zǐ 三人视作牲畜,动辄打骂,日子过得无比艰辛。
魏虎十三岁那年,番兵父亲准备将他兄弟卖给别的奴隶主,魏虎母亲拼死阻拦,遭到毒打。
魏虎兄弟也极力反抗,剧烈的冲突中,母亲和弟弟被番兵父亲打死,魏虎则侥幸将其杀死,匆匆将母亲和弟弟掩埋后,逃出吐蕃营地,一路往东逃到渭州境内。
史匡威回忆说,那年他在荒漠里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身边跟着两头刚刚成年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