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邺都城外。
一座雄城横跨永济渠两岸,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城池四面城门进出。
站在城外堤岸,远望邺都城,朱秀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眼前车马如龙、各色百姓穿梭如织,生机勃勃的景象,才是他想象中的王朝气象。
见多了沧州内外的白骨累累,一路走来饿殍遍野,战火荼毒,此刻来到繁华的邺都,才算是重新回到人间。
一想到自己身携“巨款”,朱秀越发兴奋,决定好好进城花销享受一番,天南地北的各种美食、唱曲评书、戏剧勾栏、酒楼夜市变着花样玩乐,吃饱喝足再去洗个三温暖、享受一下古典马杀鸡....
这座中原雄城对于他,只是暂时歇脚处,却并不妨碍朱秀报以学习的态度长长见识....
“小官人!小官人!不好啦!”
朱秀哗啦啦流淌的口水,被马三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朱秀怒视一眼,甩甩大袖。
马三大饼脸哭丧着:“刚才小人收拾马车,发现两个包袱不见啦!”
“什么!”朱秀腿一软差点瘫倒,得亏马三搀了他一把。
“哪个天杀的鳖孙干的!?”朱秀气的跳脚,红了眼睛。
两个包袱可是他全部的身家,南下跑路的全部指望!
更重要的是,包袱里还有两封介绍信。
“等等!”朱秀猛然醒过神,“咱们的马车一直和彰义军辎重队在一块,外人是绝无可能靠近的!”
马三眨巴眼:“莫非是彰义军的人干的?”
朱秀咬咬牙:“老史人呢?”
“从昨晚就不见史节帅,好像一直跟他的八名亲卫在一块,整日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马三如实禀报。
“找他去!”朱秀爬上灰驴子,顺着运河堤岸原路返回,马三小跑跟在后。
一千五百余彰义军兵马,安置在运河南岸,一座废弃坞堡里。
史匡威要先进城向枢密院缴令,拿到公函,领取军需粮秣,而后再等待兵部安排船只,送他们南下洛阳。
没个七八日工夫,这船只安排不下来。
“老史!老史!?”
朱秀骑着灰毛驴进到坞堡,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土屋前,史匡威赤着上身,拿一块猪胰子擦洗脑袋和身子,一个河西军汉拿木瓢从桶里舀水,往他头顶浇落。
“瞎嚷嚷什么?等老子洗好再说!”
史匡威没好气地呵了声,哗啦啦的水从头顶淋下,一层层搓成棍状的黑泥,从身上冲下。
朱秀强忍耐心等候在旁。
没一会,史匡威洗完,古铜色的精壮身体在阳光照耀下泛起金属光泽。
“呼~~舒服!痛快!你跟老子进屋说话。”
史匡威朝河西军汉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地走进土屋。
朱秀跟着进去,马三想要跟上,被河西军汉拦住。
史匡威一屁股坐在一张破旧的胡床上,压的床板嘎吱响。
“火急火燎的,出了何事啊?”老史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我的钱不见了!”朱秀急吼吼。
“哦?是吗?”史匡威摸摸寸头,似笑非笑,随手一指,“是不是那些?”
朱秀顺着望去,在一张灰尘满布的案几上,果然见到两个解开的包袱。
冲过去一看,空的。
朱秀攥紧布兜,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史匡威黑脸笑的有几分阴险:“没意思,那些钱你暂时用不到了,老子替你保管!还有这个....”
史匡威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封介绍信,书信封口已经被拆开。
“还给我!”朱秀大吼一声扑过去。
史匡威嘿嘿一笑,弹起腿踢中他的小腿骨,不痛,却瞬间就让他一条腿麻痹了。
朱秀扑倒在地,满面吃灰,模样狼狈。
“好小子,柴荣一封信,写给宿州刺史慕容延钊,符娘子一封信,写给武宁节度使,有这两封信在手,你小子可以在淮中之地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