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默默地在后面站着,等着薛淼说取消会议,然而,在薛淼揉着眉心闭目养神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忽然抬眸,起身,扣上一粒西装扣,“备车。”
秦晋跟上:“那我给张董打个电话,把饭局向后推一推?”
薛淼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薄凉地瞟了秦晋一眼,“我说过让你取消了么?”
秦晋:“……”
………………
辛曼从下午六点多,连厕所都没有来得及上,一直忙到八点多,两个多小时,做了一桌子的菜,擦了手,就看见薛子添回来了。
“辛曼!”
薛子添甩了书包,就往厨房里钻,“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辛曼直接扯着薛子添的兜帽就往后拉,“先去洗手。”
她拿了一个大盒子走过来,“因为是赛艇比赛,发了一个赛艇的模型,是最精端的,要是放在专卖店里去卖,少说也要小一万。”
薛子添简直是惊喜,走过来就拆了这个大盒子,扑上来抱了一下辛曼,就差给她一个吻了。
一般男孩子对于各种模型和枪支,都是毫无来由地喜爱,就跟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漂亮的芭比娃娃一样,天性所在。
辛曼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薛子添也知道,辛曼是在等老薛,但是他也是在是饿的受不了了,趁着辛曼不注意,从餐桌上随手捏了一块鸡肉放在口中,哇,好烫。
刚好辛曼转过来,薛子添都没有咀嚼,直接就咽了下去,也没来得及细细的品,就这么一块肉就没了。
辛曼也知道薛子添饿了,学习这种事情最是耗费脑力,也就是饿的快。
她走过来,“你先吃,吃了去学习,别等你爸了。”
“噢,行,我先问问老薛什么时候回来。”
薛子添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给老薛打了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听筒内的声音有些嘈杂。
“爸,是我。”
薛淼那边没有立即回答,有拖动椅子发出的声音,好像还在解释了什么。
薛淼来到走廊上,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问:“怎么了?”
薛子添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就等你吃饭了。”
薛淼眯了眯眼睛,“你也回去吃饭了?你刘阿姨回去了?”
“不是刘阿姨啊,刘阿姨不是请了两个月的假么,”薛子添有点诧异,这边辛曼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等老薛,而老薛在那边还一问三不知,“你不是不知道吧?辛曼做了两个多小时的菜,就等你回来开饭了。”
薛淼抽了一口烟,将口中烟气均匀地吐出来,青白的烟雾慢慢升腾,卷起一阵突兀的烟气,莫名的呛了一下嗓子,不自禁的咳嗽出声。
刚想要开口,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张老板走出来,“薛总,你这不厚道啊,借着打电话躲酒?是给那个小相好的打电话呢。”
薛淼笑着看向这人,虽然唇角有笑意,可是却并未达到眼底。
“没办法,家里有孩子。”
张老板脸色讪讪,这才猛地想起来薛淼的身份,十九岁有子在圈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这么说来,薛淼其实比一般涉及商圈的男人的私生活都要开始的早。
薛淼打发了张老板,再想要继续给薛子添说话,才发现那小子竟然把电话给挂了。
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蒂灭掉,收了手机重新进了包厢。
………………
薛子添简直很气愤!直接就给薛淼把电话给撂了。
老薛怎么就是这种态度!
这边明明有人做饭等着他,他却去那边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作乐?!
薛子添怒气冲冲地开了阳台门冲出来,抬眼就看见了在门边的窗台处靠着的辛曼,想必刚才他打电话给老薛的事儿,她也听见了。
“那个……老薛说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先吃,别等他了。”
辛曼笑了笑,走过来,抬手在薛子添脑袋后面的头发上狠狠的揉了揉,勾了一下他的脖子,“走,吃饭。”
………………
原本辛曼也已经不抱希望了,薛淼很可能不会回来了,有饭局,饭局过后就要去一些饭后娱乐活动。
应酬嘛,她懂。
只不过,辛曼刚刚开了一瓶红酒,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了开门锁的声音。
薛淼回来了?
薛子添要比辛曼反应的更快,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向门口跑了过去,蹭蹭蹭地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薛淼。
“老薛,你总算是回来了!”
薛子添都没有来得及让薛淼换上鞋子,就把他给扯了进来,“辛曼,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辛曼看着隐在阴影中的颀长身影,唇角向上勾了勾。
这顿饭,因为有薛子添的存在,气氛倒是显得活络了不少。
薛淼在饭局上被灌了酒,在楼上洗了澡换了衣服才下来吃饭,辛曼给他盛了一碗米饭,“这个千页豆腐放了青红椒,有些麻,其余的菜都不辣。。”
薛子添特别用筷子夹了一块千页豆腐放在口中,“老薛,你不知道这个菜有多好吃,你没有口福咯。”
辛曼直接用筷子敲了一下薛子添的碗边沿,“这么多好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
中间隔着一个薛子添,辛曼看向对桌的薛淼,只觉得头顶投下来的灯影,在他的面颊上投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显显得轮廓深邃。
吃了饭,辛曼将碗筷都收拾到厨房里,将薛子添赶去学习,准备系上围裙洗碗,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先一步将椅子上的围裙给拿了起来。
薛淼眼中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辛曼,“我来吧。”
“好。”
辛曼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站在洗碗池前面微弯腰的男人,耳畔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在b市逛街的时候,挑了一条皮带,特别好看,给你买了,在卧室里放着。”
“嗯。”
辛曼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明儿早上就搬走。”
薛淼手中的动作猛地顿下,一时间没了动作,他低眸看着水流哗啦啦的迸溅在洗碗池内,白色的泡沫将瓷碗中一层油腻给洗刷一净。
“嗯,我知道了。”
辛曼适才一直低着头,等到再抬起头,刚才因为她一句话背影僵住的男人,已经重新开始洗碗了。
她抿了抿唇瓣,抱着手臂看着薛淼的背影。
就算是系着粉嫩的围裙洗碗做家务,也这么性感,辛曼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她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都已经打算搬出去了,还这么被致命的吸引着。
其实,一直以来,秦箫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秦箫说过,辛曼就是一根筋能够走到死的,宋南骁的事情,教会了她爱,也因为没有努力而错过。而薛淼呢?呵呵,就算是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也能被辛曼这一根强劲的藤蔓给缠死。
………………
夜晚,同一张床上,两人都有些失眠,却又都不敢出声,呼吸绵软,彼此的翻身都没有,就好像是挺尸一样一直到天亮,辛曼活动了一下脖子,咔嚓一声,扭了。
她下了楼,去厨房里做了一顿中西结合的早餐,让薛子添吃了饭去上学,才上楼收拾东西。
她在橡树湾并没有带过来很多东西,大多数还都在天海公寓,现在搬出去,也算是能够躲一躲清闲了。
只有两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辛曼搬着箱子有些吃力,先将一个箱子搬到楼下,又折返回去去搬另外一个箱子。
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辛曼抬头,就看见了楼上逆着光走下来的薛淼,一只手就帮她拎起一只箱子,走到辛曼身边,帮她将另外一只箱子拎起来,“走吧。”
辛曼忽然笑了一声,背着背包跟在薛淼身后,“你这是在变相的赶我走吧?有没有你这种主人,听说人要走,连客套两句假情假意挽留的话都没有。”
此时,走廊上显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影。
上了电梯,薛淼将箱子放下,抬手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才说,“如果我挽留,你就会留下来?”
他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辛曼看着电梯镜面上自己的脸,她心里说:不会。
既然已经打算了搬出去,那么就不会改变,她一直都相信,不破不立,如果一条路走到死,已经没有路了还偏偏要继续向前走,到头来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转身去寻一把铁锹,将面前堵着路的砖墙给敲断。
但是,她并不想要告诉薛淼这么多。
她转过头来,一双眼眸看向薛淼的目光,十分认真:“如果你都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答案呢?薛淼,我告诉你,永远不要代替我做决定。”
到了楼下停车库,薛淼帮辛曼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盖上车盖,转身才发现辛曼距离他站的很近,基本上就是贴着的,他并没有前进一步,她也没有后退一步。
辛曼忽然踮起脚尖,一下子搂住了薛淼的脖颈,唇向下压,狠狠的吻了下来。
这大抵是她吻的最激烈的一次吧,牙齿磕破了唇瓣,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薛淼没有闭眼,看着她眼睑下长长的卷翘睫毛,好像是蝶翼一般扑簌着。
辛曼吻过,狠狠的推开了他,抹了一把红肿的唇瓣,“薛淼,再见。”
她开着车离开,看着倒车镜里,那个黑色的身影逐渐消逝,忽然眼眶发湿,不多久,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隐忍着自己的眼泪,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是离开,也不要哭。
眼泪是最懦弱的象征,很久很久以前,在很小的时候,辛曼就已经不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了。
哭了很久,辛曼抽出纸巾来,擦了擦红肿的眼泪,听见一旁的手机震动,便接通了。
是秦箫打来的电话。
辛曼清了清嗓子,等到听不出什么异样来,才打算接电话,秦箫却给挂了,她便索性又给秦箫回了一个过去。
“我刚才开车呢。”
秦箫说:“我在p&;d中心,这边试镜选演员,你过来一趟。”
辛曼皱了皱眉,“跟我有关系?不是哪个星探看中了我,想要我也走一把星途?”
秦箫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
橡树湾。
薛淼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身后传来滴滴滴的喇叭声,他才转身,重新上了楼。
脚步略显滞顿,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腿一软,竟然直接向前栽过去,幸而及时扶住了墙面。
薛淼觉得头有点晕眩,应该是长时间站着的缘故。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秦晋来了。
作为薛淼的下属,他也真的算是尽心尽力尽心职守了。
他先向薛淼汇报了一下当天的行程,特别有两份加急文件需要签字。
薛淼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将两份文件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两遍,伸手向秦晋,“笔。”
秦晋急忙双手奉上。
薛淼签了字,说:“拿去楼上书房,有传真机,直接给公司传真过去。”
“是。”
秦晋在整理文件的时候,看见自己文件夹里还夹着的辛曼给的离婚协议书,向前走了两步又重新折返回来,扫了一眼客厅,故意问,“头儿,辛小姐呢?”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翻过来,“头儿,这个协议书……”
薛淼瞄了一眼,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腿交叠起来敲在茶几上,“嗯?你想怎么?”
其实现在薛淼在想:怎么还没扔掉?
秦晋问:“头儿,你真不打算看看?”
薛淼没有搭腔,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秦晋又问:“那用不用找律师?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我也好安排下去。”
薛淼陡然睁开眼睛,“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工作太轻了?”
“不轻了!”
秦晋一听,立即转身上了楼,他也算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问了出来,不过,貌似语言技术有点问题,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因为来到过薛淼的书房,秦晋走的轻车熟路,推开门,很快便用传真机传了过去,坐在老板椅上,摇了摇头,又翻开看了一眼离婚协议书。
哎,真的是……头儿怎么就不看一眼呢?
秦晋离开书房之前,没有将离婚协议书重新放在文件袋里,相反,搁在了一本书下面压着。
………………
辛曼回到天海公寓,从后备箱里往外搬箱子的时候,正好遇上和她同一个楼层的大妈。
“回来住了啊?”
辛曼一愣,“嗯,对啊,搬了一次家,还是感觉咱们小区条件好邻居善。”
“就是。”
大妈心里听着高兴,又看着辛曼搬箱子,便叫了自己的儿子来帮忙,辛曼连忙道谢,好听话说个不停。
辛曼当记者这几年,别的没练出来,就一张嘴皮子特别溜,能把人夸成一朵花。
她将行李箱顺手丢在自己的卧室里,叫了一声“伊人!”
没有人答应。
想必是出去了吧。
她眼光一闪,看见在桌边放着一个本子,她走近了,才看出来是台词本,她在秦箫那里也看到过。
辛曼拿着车钥匙重新下了楼,去p&;d公司里去找秦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