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禁军各都,一般采取多兵种混编,因为主官的擅长而各有侧重。比如张鹏,他是擅长打硬仗的军官,对刀盾手的编制和运用颇有心得。
他部下的刀盾手有甲乙丙丁四队。甲队的将士作为第一行,战时只需心无旁骛向前,所以甲队以久经沙场的老兵居多,乙队位于第二行,主要是特选出来武艺出色的年轻士卒,用于紧急时刻破开敌阵,或者挽回局面。
但这会儿,因为步阵前推的速度极快,位于第二行的刀盾手论功不如前方的伙伴,但在行进中要承担大量掩护和协助的工作,格外忙碌,于是便有好几个士卒趁战友疏忽,挤到了前排去。
偏偏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谁都说不出错来。老卒也只有仗着脸皮厚、资历深,满嘴小儿辈地怒骂。一边骂着,一边还得替这些战斗欲过剩的年轻人擦屁股。
林中人绝对是合格的战士,也具备了天然的韧劲。明明周军施加的压力,已经足够让普通的jūn_duì 崩溃逃亡,他们竟然不逃。
在周军将士们的眼里,这群人不知什么来路,嘴里叽里咕噜的,说得不是蒙古语。他们也真是不怕死,一队队被打散了后退以后,汇合了后方的同伴依然返身上来拼杀。
他们贴着地面爬行,然后用刀劈砍周军将士的脚背和小腿;他们合身纵跃,攀在盾牌上用体重拉扯,给其他人制造厮杀的空间。周军的刀盾手一旦被扯离开大队掩护,许多林中人便如发疯的野兽从四面飞扑而来·,用刀刺,用拳打,甚至用嘴撕咬。
周军依然往前,但每一步都比以前难了点。
趁着老卒足陷而抢上前排的那名刀盾手,盾牌忽遭拉扯。他整个人被拽进了敌阵里,就像小石头投进汹涌海面一样,细微浪花一翻,就再也看不到了。
老卒勃然大怒,连声喝骂着,再次站到前头。
他用铁盾猛撞,口中大喊:「后排的盯紧了,随时砍手指头!慢一步就要出事!」
砍的自然不是己方同伴,而是林中人反复抓握盾牌边缘的手指。经他提醒,左右将士全都凛然。果然再下一刻有人试图攀住盾牌,立刻就被直刀乱砍,一截截手指淌着血飞舞上天。
扑上来的林中人收回只剩下手掌的双臂,大声嘶吼。紧随着就有一柄长矛从盾牌侧面刺出,正中他的肋下,贯穿出后背。这柄长矛又立刻被七八只手攥住了,猛力往外拉扯。
手持长矛的将士立刻松手,转而拔出直刀,狞笑一声。高举盾牌的老卒心领神会,挥着盾牌往阵列之外猛冲。
因为林中人们都在往后退,盾牌之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隙,长矛手持刀跟在刀盾手后头,两步踏入空隙,挥刀向左右乱砍。
这两个方向上,正和盾墙奋力相持的林中人哪里来得及闪避!刀锋每一落处,必有大蓬鲜血溅起,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与之抗衡的刀盾手们立即向前,把战线推出了一个凸起。
张鹏就站在这个凸起之侧,他连连挥动手臂,厉声喝道:「丙队上二十个人!冲过去!丁队上二十个人递补!」
林中人的方阵被挤压到这程度,已经暴露出了本该处在掩护下的弓箭手。周军生力军从这个凸起猛然冲出搏杀,弓箭手们虽然竭力反抗,但他们肉搏的能力怎都无法和身披铁甲的周军步卒相比。
本来细小的凸起迅速扩张,对应的,便是林中人的又一道阵线濒临溃散。
这些弓箭手也真是英勇,值此生死关头,犹有许多人竭力抵抗。他们手里的弓箭,都是杂七杂八规格不同的货色,有个弓箭手拿的,根本是蒙古人给少年人习练武艺用的小型角弓。
但他一直不后退,直到周军甲士逼近的最后时刻,终于抓住了机会。
他用
足力气开弓到极限,射出了最后一箭。
箭矢方出,他已被周军士卒乱枪刺杀。而箭矢落处,张鹏怒骂一声,仰天便倒。
簇拥在张鹏身边的士卒们慌忙去看,却见张鹏的铁兜鍪被细长的鱼骨箭打出个凹槽。冲击力撞得他一下子后仰,差点坐倒在地。
「我还活着!屁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