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仆散安贞治理河北,对这些地方势力也大都以羁縻为主,任命了许多总管、提控、从宜、指挥使之类的头衔出去,只求他们关起门来享受自家富贵,不要扩张。
可时移世易,当年的溃兵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官军,开始qiáng制恢复秩序、要求分配土地、清查积欠的两税乃至盐课酒课等商税,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开始tiáo查些早年的谋财害命桉子。
这就使得无数人不满,有人主动迎合南京开封府的宣传,发出wū蔑周国公郭宁的檄文,打出种种讨贼的旗号;甚至有人联络驻军巨鹿的遂王所部兵马,试图倚为靠山。
但李霆素来都用简单手段应对任何复杂问题。凡是意图不轨之徒,他发现一个就杀一个,发现一伙儿,就杀一伙儿,旁人觉得会不会手段过于酷烈,他却不止面不改sè,简直杀得兴高采烈。
在他的管理下,大半河北的军州事实上战火不断,各地时常爆发数十人或者上百人规模的bào动。
但李霆本人就在河北绿林里打过混,非常熟悉彼辈的路数,他又掌握大批可以急速tiáo度的兵力。每次都能抢在bào动蔓延之前挥军入场,将之qiáng压下去。
这些bào乱一次次被中途打断,规模从没有提升到挟裹大量百姓的程度,也从没能控制城池稳固落脚,参与bào乱之人威风不了一天两天,脑袋就会被挂到城门楼上,自家经营的势力也徒然成了瀛海军节度使麾下兵将的磨刀石。
到了夏末以后,安分百姓开始忙于秋收,更没人听信扇动,而地方上的豪qiáng心气都被磨灭,陆续有人交出武器,退出自家私下修建的水寨和营地,于是地方上的动荡骤然减少。
反倒是李霆在几次围剿乱贼的过程中,查抄出许多得自遂王所任元帅右都监、安国军节度使完颜从坦颁发的任命文书、往来信件,他也老实不客气,在将之收集一处发往中都的同时,就抽tiáojīng锐起兵两千人预备反击。
就在冬至的这一天,李霆所部轻骑自信都出发,突袭了完颜从坦纠合、训练河北各地乡兵寨主的大陆泽营地,斩首千余,俘虏了完颜从坦的副手,遂王所署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李革。
同时,负责河北北面广阔山区防务的靖安民,也因为蒙古人的压力减弱,越来越多地把jīng力转向西面,开始对西京行省和河东等地发起渗透。
与之对应的,遂王方面用以反制的手段也不少。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定海军的中枢文武,大都把jīng力集中在中都城里,忙于兴定皇帝即位之后政治秩序的梳理,而郭宁则更多关注自家水军船队的重编和整顿。保有qiáng大军事力量的他们既然无意持续扩大军事对抗,再怎么样激烈的浪涛,总有平息的时候。
随着南京开封府的遂王在群臣簇拥下登基为帝,建号“元光”,一个仿佛更能代表完颜氏正统的政权崛起。在中都的兴定皇帝、在南京的元光皇帝乃是兄弟,母亲还是王氏姐妹两人,但他们所代表的东西二金就仿佛史书上的东西二魏,从建立的一开始就势不两立。
许多人都以为,元光皇帝即位以后,必定要为父复仇,发起对东金的大规模战斗,却不曾想,他倒是个沉稳之人,并不肆意妄为。随着天气渐寒,兵马tiáo动不易,双方的粮秣物资供应全都开始紧张,东西两金边境线上的冲突渐渐减少,这天下眼看着,是越来越波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