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我们都觉得只能撤兵了。”
“大都督说是谁?”
众人纷纷说道。
司马懿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征南将军!”
征南将军?
大家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夏侯尚名义上是副将,但实际上却是曹叡的亲信代表。
就如同历史上司马懿虽然是主将,可却差点压制不住要求出战的众多将士,直到辛毗来了之后,大家才偃旗息鼓。
原因就在于辛毗是持使节而来,代表的是天子曹叡!
现在也一样。
司马懿是车骑大将军,但他手中却不持节,夏侯尚是征南将军,可之前曹叡赐他假节了。
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一旦夏侯尚不同意退兵,持节斩杀了司马懿,自己为主将,那都是被允许的范围内。
然而大家谁都不想死,撤兵才是上计。
万一夏侯尚就是不愿意撤兵,这可该怎么办呢?
贾逵环顾四周,问道:“依大都督之见,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冷笑了一声,说道:“征南将军被我派去驰援陛下,结果作战不利,全军覆没,诸位以为如何?”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场间却陷入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片刻还是郭淮说道:“陛下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也会感叹于征南将军的不幸。”
“是啊,沉晨此獠凶毒极恶,先杀害了镇西将军,又杀害了征南将军。”
“这么做会不会,万一消息外泄,我们岂不是......”
“怕什么,只要做得隐秘些......”
“诸位。”
司马懿看着众人说道:“我们这支力量已经是大魏最后的一支强军,现在的情况是大家一起通力协作便能活,若是大家有异心者,便一起死。”
这句话已经很明了。
意思是他们必须掌握住这支部队,才能够继续活下去,未来不管是北上回到曹魏朝廷,还是想办法成为一方诸侯,哪怕是投降汉朝,只要有jūn_duì 在,一切都还有的说。
如果他们直接回去,曹叡盛怒之下剥夺了他们的jūn_duì ,然后杀了他们,那大家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为了活命,首先就必须要抱团在一起取暖。
郭淮说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道:“第一,我们必须要站在同一条船上,待夏侯尚回来后,这里的人,每个人都要往他身上捅一刀,以安众心!”
众人都是惊骇不已,有人想说点什么,可看到司马懿那狠厉的眼神,就只好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里可是司马懿的主帅大帐,周围都是司马懿的亲卫,要是这个时候跟司马懿唱反调,不想纳投名状,那恐怕是走不出这个帐篷。
“第二。”
司马懿轻轻敲击着桌桉说道:“罪责必须全都推在夏侯尚身上,因夏侯尚作战不利,导致失了河南,我们后路被截断,不得已退兵回河北,想来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还是大都督有远见。”
王凌恭维了一句。
司马懿继续道:“第三,沉晨如果出现在河南,那就说明并州的汉军根本不会上当。母丘俭恐怕有危险,我们渡河回河内郡,驰援母丘俭,只要能够帮他守住并州,亦是大功一件。”
“妙啊,妙啊,大都督真是深谋远虑。”
又有人说道。
司马懿最后道:“第四,我并不是想叛魏或者拥兵自立,只是想保全我以及诸位的性命。希望诸位能够明白我们目前的处境,和则两利,斗则俱伤,若想能活命,家族得以保全,就必须按照我说地去做。否则的话,我们自己死,族亦灭矣。”
一番话语出来,众人都情不自禁地点头。
其实虽然司马懿说了大家要抱团取暖才能活着,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顾虑。原因就在于他们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家庭,有家族在身后。
曹魏的制度很简单,你作为前方大将,家人和家族就必须留在首都。不只是曹魏的制度,后来很多朝代的制度都是如此,一旦前线将领发生哗变,或者违背命令,就立即杀其家族。
如马腾已经投靠曹操,但马超叛乱之后,曹操就把马超全家给处死。还有淮南三叛当中,母丘俭王凌以及诸葛诞的家人都受到了牵连。
所以说虽然他们都想活命,可又担心家族被曹叡处死。
不过好在司马懿并不是要叛逃曹魏,而是打算给自己的撤兵找理由和借口。
杀夏侯尚,第一是为了团结众人,然后就是把罪责推给死人。
随后再北上驰援母丘俭,这样就能立功。
曹叡那边即便是得知司马懿放弃了整个河南,大抵因为有一个替罪羊夏侯尚,再加上救援母丘俭,守住了并州的功劳而捏着鼻子认下。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司马懿以及大家自保的策略,并不是打算叛逃南方大汉,或者打算割据一方当诸侯。
事实上纵然大家想叛逃或者打算割据,大抵也是做不成。
曹魏不仅对将领家属严格控制,对士兵家属也是如此,之前在洛阳的十几万人口,大多就都是士兵家属,而且在邺城还有大量士兵家属。
如果真的叛投或者割据的话,士兵们可不会跟着他们干,可能会自己散去,或者干脆把他们杀掉都有可能。
所以没有人想要投降汉朝,而是想着如何找借口逃脱掉放弃河南而带来的大罪责。
现在,司马懿就给他们找好了理由。
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侍卫说道:“报,征南将军回来了。”
话音未落,夏侯尚狼狈地走入帐篷内,向司马懿拱手行礼道:“大都督,末将未能击退沉晨,请大都督责罚。”
他说完之后,原本是想等着司马懿的宽慰。
毕竟虽然名义上他是司马懿的下属,是曹魏军中的二号人物,但谁都知道他代表的是天子皇帝,司马懿也不可能真拿他怎么样。
然而他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宽慰,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夏侯尚环顾四周,看向那些同僚下属们,却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满是异样,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他们在想。
替罪羊,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