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退,不准跑!”
朱桓大声呵斥着,可依旧无法改变局势,甚至最忠心耿耿的亲卫们都崩散了。
眼见敌人大军冲来,他只能无奈勒转马头想逃。
但乱军之中,有流失射来,竟然刚好射中了朱桓脖颈,将他射于马下。
他一死,jūn_duì 就更加维持不住,亲卫们亦是四散奔逃。
“拿着!”
甘宁从不远处小树林钻出来,将手中的弓箭扔给旁边士兵。
另外几名士兵跑过去一刀剁下了朱桓的头,高兴地跑回来道:“是敌人的一名将领。”
“继续追!”
甘宁沉声道:“大都督说了,生擒孙权为平吴之战的首功,这个大功劳,咱们必须拿下。”
“是!”
将士们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嗷嗷叫着如野狼般南下向着建业杀去。
等到了鸡鸣末刻,此时建业城吴侯府邸中,孙权一夜未睡,焦急地在大厅之中等待着陆逊那边的消息。
从建业北上去秦淮河还是有些距离,因此孙权知道这一战大抵应该发生在清晨,现在士兵们还在赶路,消息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中午传回来才对。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焦虑不安,总感觉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在这个时候,吴奋匆匆忙忙跑回来了,一进门就对孙权说道:“吴侯。”
孙权大吃一惊道:“公振,你怎么回来了?”
吴奋羞愧地道:“士兵们出城,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地,就纷纷自己散去了,我只好回来。”
“什么?”
孙权震惊道:“伯言他们呢?”
吴奋说道:“伯言说人聚集得太多,动静闹得太大,容易被敌人岗哨察觉,应该兵分四路,绕远路至白亭,然后集合一起偷袭甘宁,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分兵?”
孙权顿时懊悔地拍着桌子道:“怎么能分兵呢?将士们本就慌乱,正应该聚集在一起壮士气才对,一分兵岂不是让他们自散逃跑?这是兵家大忌,伯言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伯言误我啊!”
吴奋说道:“吴侯也别急,也许只是我部士兵散逃了,伯言和休穆那边也许安然无恙,只要他们能够顺利发起偷袭,甘宁应该抵挡不住,我们还可以把士兵们召集回来。”
“唉。”
孙权仿佛苍老了十岁,一屁股坐到了席上,哀声道:“希望如此吧。”
“报!”
可就在这个时候,信使匆匆忙忙进来道:“朱将军在乐山亭遭遇甘宁伏击,全军覆没了。”
“啊?”
孙权瞬间脸色煞白,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思考停滞的状态,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报!”
然而噩耗接踵而至。
又有士兵回报道:“大都督和陈将军带去的士卒自己溃散了。”
“陆逊和陈修呢?”
孙权咆孝道。
“不知道,也许都逃了。”
“砰!”
孙权暴怒将桌桉踢飞,披头散发地吼道:“陆逊,你害我江东,吾誓杀汝!”
“吴侯。”
吴奋连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逃吧。建业已经无人防守,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逃?”
孙权惨笑道:“孤还能逃去哪里?”
“魏国。”
吴奋说道:“吴侯不是大魏臣子吗?若吴侯逃去魏国,将来魏国必会以吴侯的名义攻打江东,把吴地夺回来,届时未尝没有机会。”
“对,逃去魏国!”
孙权一下子醒悟过来,说道:“快,让家人们收拾行囊,今夜乘船往北逃往徐州!”
说罢忙不迭起身,匆匆忙忙往后院跑去。
等到接近天亮的时候,孙权就带着剩余的数十名卫士,保护着他的妻子儿女,从建业西城门跑出去,向着码头而去。
此时恰好甘宁率领着大军杀入城内,直奔吴侯府,得知两刻钟前孙权已经逃跑,他顿时懊恼不已,恨自己不应该正常行军,而应该急行军来的。
不过算算时间还来得及,甘宁连忙领兵继续追赶。
而那边孙权则跌跌撞撞带着家人抵达了码头。
码头并未被占据,上面还有一些船只。
孙权大喜过望,借着天色尚未完全亮,江面上还泛着晚秋的浓雾之时,连忙催促众人登船。
很快他们就上了一艘能够容纳五十人的赤马飞舟,即刻启程前往北岸徐州。
江面上泛着雾水,孙权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江岸,心里的情绪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有懊恼,有愤怒,有不舍,有悲伤。
这一别。
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回江东了。
孙权哀伤不已。
不过他又很快略微感觉到了一丝喜悦。
因为远处江岸上呼喝着冲过来大量的士兵,甘宁骑在马背上冲得最快,第一时间赶到了码头岸边。
但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江面上的船只越来越远,顿时大怒着叫骂不已,不断呼喝。
孙权看到这一幕,竟有些高兴。
那是一种庆幸的情绪,庆幸自己至少没有被敌人生擒,庆幸自己还活着。
总归以自己的身份去了魏国,曹丕不会亏待了他。
作为吴地之主,将来曹丕若要伐吴,肯定会启用他为将,利用他的影响力扇动吴地百姓和世家,帮助曹丕得到江东。
到时候哪怕不如诸侯一般逍遥自在,但至少也能不失去荣华富贵,说不好还能为大魏一统天下添砖加瓦,到时候也能混个开国功勋也说不定。
心里这般想着,孙权便挥了挥手,好像是在向远处的建业挥手道别,实际上却是在对那边叫骂不迭的甘宁挑衅。
告诉他。
你休想抓住我。
然后。
他就回过头,准备进船舱。
但下一秒。
孙权就感觉心肺骤停。
因为在江面上,不知道何时浓雾渐渐稀薄。
波涛汹涌的大江中,出现了密密麻麻,无数艘船只的黑影。
其中一艘巨大的楼船高有七八丈,长二十余丈,犹如江上堡垒,已经到了他的船只近前。
那楼船二层甲板上,正站着一个身高九尺,面容虽苍老,但脸若重枣,手持青龙刀的壮汉,低头略带着一点疑惑的眼神俯视着他。
那眼神似乎是在问。
小老弟。
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