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公之言,当真是微言大义也!”
“不错,我辈士人,当忠君爱国,岂能做乱臣贼子?”
诸位名士说的时候,眼神都看向沈晨,他们在说谁,自然不言而喻。
刘表现在压力也很大。
他历史上有称帝之意,可最终没有称帝的原因,就是这些人的存在导致。
因为他们说的是实话,也是最正确的话。
汉末诸侯遍地,可是得不到世家大族支持的诸侯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就连袁绍都得嘴上说着奉迎天子,攻击曹操的时候,刚开始十分犹豫,一直到衣带诏事件后,才有理由讨伐曹操。
所以你嘴里不谈忠君爱国,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刘表现在就是被他们指着鼻子内涵。
可他又不能反驳。
因此只能缄默其口,目光注视沈晨。
沈晨缓缓起身,说道:“我想问子文公,谁在兴兵攻打朝廷?”
“呵。”
王俊当时被他逗笑了,冷笑道:“贼子是谁,不言而喻。”
沈晨一脸纳闷道:“袁绍讨伐的是曹操,我讨伐的也是曹操,这跟天子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在子文公眼中,曹操才是天子?”
“大胆!”
王俊那暴脾气,当即抽剑道:“小贼安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难道不是子文公的意思吗?”
沈晨怡然不惧,也抽出剑来,冷笑道:“子文公说我讨伐曹操,就是在攻击朝廷,把曹操比作是国家社稷,我看子文公才是大逆不道吧。”
“蹭蹭蹭!”
汉朝武德充沛,上至公卿下至黔首,腰间都配着宝剑。
这些四五六十岁的夫子一个个也都是佩剑的,即便是进了刘表府邸,刘表也不敢让他们解剑,所以一个个都拔出剑来怒视着沈晨。
“放肆!”
刘表大怒拍桌案道:“稚子安敢无礼?堂堂士人,在筵席间拔剑,成何体统?”
表面上是说沈晨,其实也把这些大儒名士也骂了进去。
被刘表呵斥,沈晨也只是冷笑着把剑收回去,其余大儒名士也碍于刘表,纷纷收剑。
名士隗禧站出来说道:“小友不要颠倒黑白,如今曹公在朝廷匡扶汉室,于国家存亡之秋,挽救社稷于危难,若曹公没(mo),则天子又能依靠谁呢?”
“我。”
沈晨环顾四周道:“我们。”
“你?”
隗禧脸上有些疑惑道:“我们?”
沈晨点点头:“尔等既然忠心为国,那为什么不愿意在天子面前尽忠呢?”
“额......”
隗禧的态度还算不错的,耐心解释道:“关东大乱,我等都已年迈。”
沈晨就说道:“在回答先生的问题之前,我其实要先问大家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觉得曹操是好人还是坏人?”
虽然看待问题尽量不要非黑即白做二极管,但这些人就是这样,头脑没有那么复杂的辩证逻辑,你得用魔法打败魔法,所以沈晨现在也学乖了,先开始对人进行定性。
“曹公......”
隗禧左右看看,他其实对曹操不是很了解,倒是听说他杀戮很重。
王俊是曹操好友,立即沉声说道:“曹公乃济世之才也,当今之天下,也唯有曹公能够拯救天子万民。”
“好。”
沈晨点点头:“那下一个问题,百姓算人吗?”
“这是什么问题?”
诸多名士一头雾水,大儒颍容说道:“百姓受天地之中以生,自然都是人。”
沈晨说道:“既然百姓是人,那我为何看不到诸侯权贵把他们当人?我在徐州的时候见过一件事,一位豪强豢养的恶犬扑咬一位稚童,那稚童身边跟着他的兄长,年十六岁,见此情形,便举起棍棒把那恶犬打死。后来那豪强就抓住那位稚童的兄长,一顿毒打之后,又逼着他给被打死的恶犬下跪,还要其披麻戴孝,认那恶犬为父。诸位不妨说说,这豪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名士李俨算是比较嫉恶如仇的,毫不犹豫地道:“此恶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沈晨点点头:“说得好,但这恶贼并没有杀人。连一个人都没有杀,你们就觉得此人罪该万死。可是我从徐州过来,看到曹操举起手中的屠刀杀得徐州百姓人头滚滚,尸体堵塞得连泗水为之不流,你们说说,是豪强犯的罪恶大,还是曹操犯的罪恶大?莫不是在诸位眼中,这些死难百姓如腐草无异,不能算人?”
众人一时沉默。
其实对于残杀百姓欺压百姓,对于上层权贵来说,都是常态。
不把百姓当人看,属于是心照不宣。
这些大儒名士,或许有心地善良的,愿意救济世民,却自然也有世家出身带的高贵,看不起底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些话却不能说。
跟忠君爱国一样,爱民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一个政治正确。
所以沈晨就是在用魔法对付魔法。
你不是说曹操匡君辅国吗?
可是他屠城呀。
你不是说曹操是济世之才吗?
可是他屠城呀。
你不是说曹操挽救社稷于危难吗?
可是他屠城呀。
平日里这些事情都被他们选择性忽略,但现在沈晨却挑明了,除非你说曹操杀的百姓不算人,否则他们就很难跨过这道坎。
过了片刻,名士和洽说道:“圣人亦有为昭公匿非之时,人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曹操改了错误,但徐州数十万人能活回来吗?”
沈晨问道。
和洽又道:“曹公的过错,只有天子能够评判,如将来曹公能辅佐天子治世,天子以此为罪曹公,我相信曹公亦是无话可说。”
“说得好。”
沈晨点点头:“诸位不愧是大儒名士,比你们的弟子强得太多。”
当初在岘山书院的时候,也有人跟沈晨说起曹操现在已经改了,但还是被沈晨怼得无话可说。
可这些大儒名士的辩论能力就强得太多,一句话就把沈晨给堵死。
意思是现在曹操正在匡君辅国,你不要去打扰他,等到将来曹操帮助刘协一统华夏,恢复汉朝江山的时候,如果刘协要治曹操的罪,世人也都不会说什么。
所以总结来说,这些大儒名士确实比他们的弟子强得再多,他们总是会有理由来辩驳你,把框架锁死在忠君爱国里,让你满身枷锁。
然而沈晨却忽然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被打败的意思,又很快反问道:“我想问诸位,如何看待三家分晋,田陈篡齐?”
“乱臣贼子罢了。”
王俊冷哼一声道。
这不是他认为,而是孔子认为。
当年田陈篡齐的时候,孔子就立即向鲁哀公请求派兵讨伐。
并且也是严厉谴责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
所以不管是三家分晋,还是田陈篡齐,在儒家弟子当中,都是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篡逆。
沈晨便说道:“当年田和篡齐之前,以大斗出贷,小斗收还,以揽人心。王莽没有篡位的时候,恭谦有度,惟贤惟德,颇有伊尹周公之相。真正贤明的人不会残暴地对待百姓,曹操连百姓都不爱,难道诸位还会觉得他会爱天子吗?”
和洽反驳道:“当今之天下,礼崩乐坏,曹公虽有残暴之举,但亦是不可奈何,他奉迎天子,乃是行尊王之事,汝以三家分晋,田陈篡齐为例,难道是想说曹公会如此吗?可我们并没有见到!”
沈晨反问道:“那意思是说,如果天子被曹操控制在深宫当中,你们见不到天子被曹操欺凌,你们就不相信此事吗?”
“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你又何须编排呢?”
李俨说道。
沈晨点点头:“那好,请容许我们再等一等。”
“等一等?”
众人纳闷,有人问道:“等什么?”
沈晨笑了起来:“等天子诏书。”
“天子诏书?”
大家十分诧异,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难道天子还会发个诏书来不成?
但之后无论大家怎么问,沈晨都只是含笑不语,众人也无可奈何。
刘表就打了个圆场,说大家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来当客人,也不好拒绝,就先吃饭。
可刚才沈晨说的话又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于是一个个心事重重,吃饭也是味如嚼蜡。
过了约两刻钟的时候,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残羹冷炙。
李俨忍不住说道:“天子诏书在哪呢?”
沈晨坐在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忽然注意到门外有侍卫急匆匆跑来,便笑着说道:“来了。”.jujiá?y.??m
“什么来了?”
“衣带诏。”
“衣带诏?”
众人一头雾水,这都什么东西呀。
唯有沈晨微微一笑。
他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安排了人潜入许都,每日观察消息。
前日忽然安插在许都的探子回报,数日前,衣带诏事发,董承、王子服、吴硕、种辑等人相继被诛杀,连怀孕的董贵人都没法幸免。
这件事情让整个朝野动荡,消息四散。
沈晨派去的人是连夜快马赶回来的,而到荆州需要几日时间,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到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