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表那出来后,邓洪就带着沈晨回到了家中。
蔡氏平日里喜欢读书和纺织,沈晨还为此改进了纺纱机,今日正在后院咯吱咯吱地纺纱。
见到邓洪和沈晨忽然回来,蔡氏颇为诧异地来到前院,询问邓洪道:“夫君,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不用在州府当值吗?”
邓洪心中苦涩,但还是提起精神道:“明公让我去南阳出一趟差,可能要三五日才能回来,我回家拿两身衣服。”
蔡氏见丈夫脸色有些勉强,便敏锐察觉到了什么,询问道:“夫君这一趟是不是要去非常危险的地方?”
“没事的。”邓洪强笑道:“你夫君我什么没有见过?从徐州南下,尸山血海走来,不过是去一趟南阳而已,这南阳哪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冠军县!”
蔡氏一脸笃定地说道:“夫君一定是去冠军县出使那些从武关过的西凉军对吧。”
邓洪顿时一脸愕然道:“阿薇,谁告诉你我要去冠军县的?”
蔡氏追问道:“你先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邓洪和沈晨互相对视,都能看出对方脸上充满惊讶的表情。
今天会议是临时召开的,沈晨也是临时要求叔祖揽下这个活,蔡氏不可提前能知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蔡氏纯粹是看邓洪的脸色不对,推测出来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非常敏锐,沈晨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自己这外祖父到底娶了个什么怪物?
邓洪苦笑道:“是倒也是,不过西凉军新败,正惶惶不可终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蔡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自己的丈夫马上就要出使风评极差的西凉军,这怎么能让她安心得下来。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虽然有些才学,可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
出使西凉军,恐怕要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吞得渣都不剩。
想到这里,蔡氏连连摇头道:“不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些西凉军穷他极恶,流毒诸夏,夫君怎么能够以身犯险呢?”
要么说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孟子》《汉书》都读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是引经据典,还以王莽比作西凉军,告诉邓洪那里实在是太危险,希望他不要去。
然而邓洪正色道:“我知道阿薇担心我的安全,但我既已经答应了明公,就必须要做到。我相信阿薇也不希望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可是......”
蔡氏一脸担忧,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邓洪笑了起来,扭头看向沈晨道:“何况阿晨也会跟我去,阿晨能够把我们邓氏一族带回南阳,也能够保证我的安全,你说呢?”
沈晨笑着说道:“是啊六祖母,张济来南阳只是求存,不是求死。现在关中他肯定回不去了,继续和刘使君打下去,也无非是死路一条。所以招降他对于我们和他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知道了。”
蔡氏默默地点点头,转过身向里屋走去:“我去帮夫君拿两套衣服。”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邓洪有些奇怪的道:“阿晨,你六祖母今天有些怪。”
“哪里怪了?”
沈晨和这位六祖母打交道不多,从前一直以为就只是個世家大族深闺里的胖小姐而已。
上次在甘宁那对她改观很大,觉得她很识大体而且非常聪明。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院里读书,偶尔也会下山去找刘表问问古经文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和这位外祖母相处的时间不多。
邓洪挠挠头:“哪里怪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她可能有些话想跟我说。”
“可能是在担忧六叔祖吧。”
“或许吧。”
“相比于这个,叔祖想好了跟西凉军见面后要怎么说吗?”
“难道不应该你把这些想好再教我吗?”
“临场也得应变嘛。”
“那倒也是,不过真的就只要咱们俩去吗?太危险了吧。”
“刘使君不是说了吗?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兴霸叔素来勇武,叫他带人陪咱们去,岂不是安全得多?”
“喊上兴霸?”
“是啊,何况我们也没必要去冠军县里面,急的是西凉军,在城外找个乡亭不就好了吗?”
“对啊,还是阿晨伱聪明。”
邓洪一拍脑袋,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没必要深入虎穴。
就在城外和对方会谈就是,双方各自约定带一点人,旷野乡亭一望无际,两边都不需要担心对方埋伏人马。
这样一来不仅自身安全能够得到保证,对于西凉军来说,肯定也不算是一件冒犯的事情。
祖孙两人这边还在商量具体内容,那边蔡氏已经收拾了两件衣物过来。
邓洪刚才被沈晨提醒之后,心里就全是这个念头,也没有注意到妻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接过包袱就说道:“阿薇,顺利的话过两日就回来了,你在家中等我。”
“嗯。”
蔡氏轻轻点头。
邓洪拿起包袱走出家门说道:“阿薇,我们走了。”
“六祖母,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沈晨也打了声招呼。
“夫君,阿晨,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蔡氏送祖孙二人走上了大街,门外有奴仆驾驶着马车在等着。
她看着二人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与她挥手告别,一直到马车缓缓离去,她才不自觉地轻轻揉了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