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陈浮生是在一个叫老鸳阁的地方宴请一帮浙沪大角色,四五号中年人,都是江亚楼牵线搭桥,身份迥异,有东南沿海夜场酒吧领域排得上名号的牛人,也有江浙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陈浮生估计都是身家在5到10个亿之间徘徊的家伙,手头上闲钱起码大致都在一个亿以上,由江亚楼做红娘,一起商讨将密码和玛索的成功模式整合一起推向浙沪,重点是上海和杭州两座大城市,生意上的事情陈浮生还只是个雏鸟,乐得江亚楼穿针引线。老鸳鸯阁并不出名,低调得厉害,因为它没有挂牌经营,就算去过一次也未必在狭窄巷弄里找得到它的踪影,车子必须停在离它起码三四百米外的地方,是正宗老饕才能找得到的好地方,让人感慨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当下竟也有真卖艺不卖身的,店老板也神出鬼没,只交给一个红颜知己打理,那女人是个徐娘半老的熟女,八面玲珑,陈浮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一道烤红薯就敢收488块钱,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但名字简陋的一道烤红薯,还真被老鸳鸯阁做出匪夷所思的花样来,一块紫薯,让人满嘴余香,不过好吃归好吃,陈浮生还是觉着心疼,不就一块加了点乱七八糟听起来很复杂珍贵作料的地瓜,就定价半千,也亏得是来这里几次都是朋友埋单,否则他绝对不肯第二次踏入,次数多了,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就记下陈浮生的口味癖好,将他捧作菩萨供着伺候着,无可挑剔,不过陈浮生一直耿耿于怀老鸳鸯的价格,食物如何美味进他的嘴都要大打折扣,他越是难伺候,老板娘就越将他视作高人,越小心翼翼,每次都如临大敌让主厨使出十八般厨艺来合陈浮生的胃口,这样斗智斗勇久了,老板娘就愈发期待陈浮生的到来,每次她都能变着法子弄出新鲜花样来对付陈浮生,连带着今晚江亚楼和那批首次光临老鸳鸯的朋友大饱口福,陈浮生见那位在浙江金华和义乌两个地方放高利贷的家伙嘴里吃着东西眼睛却总是瞅老板娘,知道这叫做饱暖思银欲,但他还真不敢开这个口搭这座桥,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摸清楚老板娘的底细,对于未知的人和事,陈浮生一向不敢轻举妄动。
陈浮生尚且不敢有所动作,半个东道主的江亚楼当然更不敢朝老板娘下手,所幸那位江浙一带颇有地位的大佬也不是焚琴煮鹤的货色,没鲁莽到要在别人的地盘玩霸王硬上弓,只是纠缠老板娘要了名片,本来她委婉着推脱,陈浮生怕闹成僵局,就充当和事老帮忙要联系方式,老板娘这才终于破天荒地给客人名片,不过她是先给陈浮生那张精致名片,再理睬那位浙江人。
江亚楼没有忽略这个细节,在座每个在江湖上厮混许久的大佬们也都微微侧目,对于地头蛇陈浮生有了一番新认识。
陈浮生并不讨厌蹭饭,对他来说吃山珍海味再不对胃口不需要花钱都是件好事,但他最憎恶动辄两三个钟头的饭局,太过漫长,最重要的是没有半点效率可言,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煎熬,所以当7点10分走出老鸳鸯,走了十分钟路程终于能够坐进奥迪a4,陈浮生狠狠叼起一根烟。
然后迅速掏出一本皮壳子笔记本,用笔快速记录,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樊老鼠瞥了一眼,不禁头大。字迹潦草,但气韵不散,其中有一条是:李博,浙江余杭人,在金华义乌一带放高利贷,好女色尤其对老鸳鸯老板娘有兴趣,夸夸其谈,左撇子,不喜抽烟。注释:江亚楼评价其人为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几天相处下来,樊老鼠看待陈浮生越来越像一个食人间烟火的妖魔鬼怪,纳闷道:“二狗兄弟,你这么活着累不累”
陈浮生继续埋头记载对那几位浙沪角色的所有印象和细节,不以为然道:“再累,也比在工地上搬砖头轻松。”
樊老鼠半是失望半是钦佩道:“小爷说你是个妙人,我看不对,你是个大俗人。”
陈浮生没有理会樊老鼠的评论,望着笔记本上的密密麻麻文字皱眉沉思。
这厮走火入魔了。
樊老鼠叹了口气,拉起二胡。
陈浮生合上笔记本,最后又打开第一页凝视了几秒钟才合上放回抽屉。
第一页大片空白处只写了四个字,工整正楷:制怒。自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