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上官勇此刻的心情,庆幸,欢喜,愤怒,内疚,反正是种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一时间占据了上官勇的大脑,这种滋味,不感同身受,没办法体会。
安元志看了看他们站着说话的这条路,小声跟上官勇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上官勇迈步又往前走,双腿僵直,以至于走路的姿式让人看着有些怪异。
“我姐说平安活着就好,”安元志宽慰自己的姐夫道:“这是好事啊,平安还活着,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这孩子现在我们找回来了啊。”
上官勇说:“他一定恨我。”
“那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安元志说:“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他恨你什么?给他把刀,让他杀白承泽去好了。”
上官勇苦笑了一声,说:“元志,白承泽是养大的他人。”
“是啊,”安元志说:“养着让他来杀亲爹,这他妈就是一仇人啊。平宁的眼睛都差点被他弄瞎,不是白承泽撺掇,平安能跑到安府给你送杯毒水?”
“我说的话,他能信吗?”上官勇没什么自信地道。
安元志说:“他不信,就慢慢说呗,这事你要是为难,我跟他说去,反正我现在也天天闲着养伤。”
上官勇愁眉不展,不过在进小花厅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不想让安锦绣看见自己发愁的样子。
安锦绣看见上官勇后,就站起了身来。
安元志说:“你们说说话,我进秘室去看看。”
安元志走了后,上官勇走到了坐榻前,拉着安锦绣坐下了。
“外头没人?”安锦绣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上官勇道:“袁义把人都调开了。”
“向远清说平安没事,”安锦绣依偎进了上官勇的怀里,说道:“就是得养上半年的时间,平安不止是骨头断了,还受了内伤。”
“向远清说没事,那一定是没事了,”上官勇道:“你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安锦绣拉起上官勇的手,说:“你打我一下,我现在还是觉得我可能是在做梦。”
上官勇说:“这怎么能是做梦呢?”想想在偏殿里,自己差点一刀杀了亲生儿子的事儿,上官勇就还心颤呢。
“我不知道啊,”安锦绣露出牙齿,咬了一下嘴唇,跟上官勇说:“我没觉着疼。”
嘴唇被安锦绣咬开了一个口子,血顺着下1;148471591054062巴眼看着就要往衣领上滴了,上官勇伸手过去,把这血给拭去了,冲安锦绣皱眉道:“你这是魔怔了?”
安锦绣看着上官勇不说话。
上官勇看着安锦绣的样子也是心疼,说到底,这还是他这个大男人没用,护不住妻儿。
“平安真的没死,他回来了?”安锦绣问上官勇。
上官勇凑过去,舔一下安锦绣嘴唇上的伤口,嘴里顿时就有了一股血腥味,“不是做梦,平安回来了,”上官勇跟安锦绣说。
安锦绣喃喃道:“是吗?”
上官勇把安锦绣的嘴唇含在嘴里shǔn xī 着,想替安锦绣止血,也想吻吻自己的这个女人。
“平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嘴唇上的血已经不流了,被上官勇吻得多出了一抹艳红色,安锦绣却喊了一声平安的名字,倒在上官勇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在人前强撑到现在,安锦绣方如梦初醒一般,痛苦袭上了心头,被她封在心底深处的那些伤口,一下子冲裂了名为坚强的硬壳,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上官勇将自己的妻子拥抱在怀中,除了说不哭,他说不出别的话来,这个口拙的人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来。
“我要怎么跟他说?”安锦绣哭着跟上官勇道:“我把他丢了这么多年,我没想过去找他,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儿子会恨我,他一定恨我!”
前世里,同一张面孔,鄙夷不屑的目光,愤恨的咒骂,今世里,这张面孔面对着自己时,还是那样的愤恨,还是冲着自己叫骂,安锦绣觉得,自己如今承受不住平安的恨意,半点也承受不住。更让安锦绣痛苦的是,前世里她只是对这儿子生而不养,今世里,她却想杀了这个儿子。
“有我呢,”上官勇低声道:“他要恨也是恨我,是我没护住你们。”
“是我招来的祸事,”安锦绣在上官勇的怀里摇头。
上官勇握住了安锦绣的手,这手如今又是变得冰冷,“锦绣,”上官勇跟安锦绣道:“日子会好的,平安不好,我们再教他,至少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了,不是吗?”
“平安很好,”安锦绣哭着又说了一句。
“好,”上官勇道:“平安不坏,你不要哭了,我在这儿呢。”
哭泣只是一种宣泄,当泪水流尽的时候,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安锦绣在上官勇怀里痛哭之后,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的那些伤口,不管是不是已经千创百孔,都再一次被安锦绣自己藏起,深埋了起来。
上官勇低头吻去了安锦绣的眼泪,声音因焦急而微颤地道:“不哭了?”
“不哭了,”安锦绣抬头看着上官勇一笑,说:“将军,真好,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