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样跟夕夕说十多年前那指腹为婚的事,听起来有些荒唐,也不太现实。毕竟那个时候她都尚未现世,谁也料不准伯母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只有我,十分坚定地相信她就是我妻子。
但其实这个婚约不被我族人祝福,尤其是父亲,因为这事儿训斥了我很多次。之前极少过问我婚事的二叔,三叔,以及宅子里的长辈几乎都因此开始关心我了,张罗着要给我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我自然不会接受他们的安排,但也不想与父亲起太大的冲突,就抛了句话给他:“我不想重蹈你的覆辙,所以我的婚姻想自己做主。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筹码可以换取,尽管拿去。”
我所谓的筹码,就是我被列为秦家家主一事。
在秦家,家主是一种十分强大又不可或缺的存在,整个家族的人都得以此马首是瞻。如果以国家为参照的话,这等同于皇帝的位置。
所以在大家族里,家主这个位置引得不少小有实力的人明争暗斗,譬如二叔,三叔。即使父亲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很多年,他们依然存在着窥视之心,因为他们还有子嗣。
父亲急着让我成亲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这个。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等于有了一股外来的势力。他最为满意的人就是沈千鹤的女儿沈瑜,我的部下。
当年父亲病重,沈家出了很大的力,这事儿父亲一直惦记着,希望我能看在这情分上娶了沈瑜,顺便接受来自沈家的势力以巩固我家主的身份。
但这个情我没领,恩情和爱情绝不能够混为一谈。
父亲因此十分震怒,扬言要把家主之位留给天印,我不置可否。他心里有权衡的,天印虽然也算满腹才华,但天性风流做事也不定性,并不适合做一个家主。
我和父亲僵持不下,也正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有跟夕夕说明指腹为婚的事,不知道从何说。
再有,洛家灭门一事,似乎与秦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敢百分百肯定秦家是清清白白的。
所以我很怕,亦如褚峰所说,我恐怕都没资格去爱她。我自私地以为,等夕夕爱上我了,过去的恩怨都可以淡化,甚至烟消云散。
玛利亚医院隔离区的那场大火,让我看到了和夕夕之间的希望,她信任我,才会在我让她跳楼的时候不顾一切跳下来。
当时的火很大,我其实并没有把握能接住她,因为浓烟下我和她都根本看不清。可她判断出了我大概的位置,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那一刻,我想她是豁出去把命交给我了,不管生与死,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我。
抱住她的一刹那,我的心扎扎实实痛了一下,那种滋味无法言喻,是后怕,还是恐惧,我也说不清楚。看到她花猫似得脸,我眼睛酸涩得厉害,这个小女人明明那么小,那么弱,却又是那样的勇敢,我死也不想放开。
从这之后,我们的关系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我明显感觉得到她对我没有那么冷漠了,但也只是不怎么冷漠。在她眼中,我仅仅是一个救命恩人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