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娘当年一定是个十分规矩的名门闺秀,她的举止太优雅了,哪怕是穿着这样一身微显丧气的黑衣服,满身贵气都挡不住,由内至外散发着。
在她的面前,我深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抑,正襟危坐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撩起了面纱,凉凉瞥了我一眼,“夕儿,齐怀玉之前是不是给了你一份商铺简易地图?拿给我看一看。”
“地,地图?”
我一愣,才想起这地图被秦承炎拿走了,我倒是能画下来,但眼下娘直问我不能当场画给她看啊。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只好实话实说被秦承炎拿走了。
“放肆!”
她抬手一掌打在了桌上,眸子凌厉地刺向了我。我吓得一个哆嗦,直接就给她跪下了,忙把秦承炎讲的那些局势分析给她也重述了一遍。
她目光更寒,怒道,“这是齐怀玉费尽心思才整理出来的东西,你就这样轻轻松松给别人看了?洛夕,你就那么听秦承炎的话,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思想自主能力?”
“我……娘,这些东西我都记得,我这就去画下了给你过目,请你别生气。”
我说着想起身给她倒杯茶水,她冷冷一挑眉,道,“我让你起来了吗?继续跪着!”
“是!”
娘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了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这种气势令我特别难受,我竟不知不觉泪眼婆娑了。
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在她面前十分词穷。我深深感觉到,我都不配给她当女儿。
“生意经学了吗?”
“没,还没有!”
“玉石的鉴别和归类以及全国各地的玉矿有了解过吗?”
“也,也还没有,不过我可以学,我……”
“洛家族谱和家训背过吗?”
娘不悦地打断了我,脸色越来越阴霾,讲话语气也越来越冷漠,她仿佛是在审一个犯人似得。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当初在翻小楼房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本泛黄的族谱,只是我当时压根没在意,我都不知道那是洛家的族谱。
她看了我许久,转身走开了,嘴里喃喃了一句,“难道我洛家注定要灭亡,上天竟给了我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儿。懵懵懂懂,何以成大器啊……”
她无比痛心疾首的话仿佛一把利剑似得插在了我心头,令我痛苦,难受,甚至绝望。她对我的期望可能太高了,所以才这样心灰意冷。
我跪着转了个身,发现她已消失在了夜幕中,不晓得哪儿去了。小铃铛和阿黄都远远站在院子里偷看我,颤巍巍地不敢过来。
我抬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夜空,这就好比我此刻的心情,一片阴霾。
我在这儿足足跪到了后半夜,褚峰才过来了,看他满身寒霜,可能是随娘出去了一趟。
他要扶我起来,我把他推开了,“娘让我跪着!”
“起来吧,她已经回去歇息了。她现在脾气不太好,你也别在意,谁经历了一场灭门之灾都会变成这样。你懵懵懂懂了十六年,而她却忍辱负重了十六年。”
“我没有怪她,她唾弃我是应该的,毕竟她曾经是江南第一美人,琴棋书画皆会,而我什么都不是。”我撑着椅子爬了起来,双腿酸得跟打摆子一样哆嗦不停。
褚峰扶着我坐下后,本还想说什么,我把他打断了,“峰哥哥,你先去歇息吧,我在这儿静一静就回院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