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君他是我目前所看好的几个青年里最优秀的那一个。”千叶重太郎笑道,“而且我和他也蛮合得来的,所以我自然是对他最看重了。”
“重太郎,你刚才说你自明天起,要着重调查橘君的人品……你想怎么调查?”
“哼哼。”千叶重太郎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我自有办法。”
……
……
江户,小石川小日向柳町,某条返回试卫馆的大道上——
“再喝……再喝……!”
“你看,你看师傅,才喝了那么点酒就醉了……哈哈哈……”
“你没有资格嘲笑师傅他喝醉了。”青登没好气地跟趴在他背后、脸红得感觉都快渗血出来的冲田吐槽道。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晚上的10点多。
热闹的庆功宴已结束,宴席解散,众人各回各家。
周助、近藤、冲田都喝了相当多的酒。
近藤父子俩醉得连路都走不稳,而冲田醉得最厉害,直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斋藤和阿笔没有喝酒,青登没有喝醉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无奈之下,青登他们仨只能设法将冲田他们仨给“搬”回试卫馆。
阿笔搀扶周助,斋藤搀扶近藤,而青登则是将醉成软趴趴的形状的冲田给背起。
好在这三人的酒品还算不错,周助和冲田偶尔说点胡话,近藤全程保持着安静,将他们“搬”回试卫馆,并不算太艰难。
“真是的……”正将周助的一只胳膊架在脖颈上的阿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喝得那么醉,真不像话!”
阿笔话音刚落,青登便扭过头,微笑着替周助他们辩解道:
“师母,他们也是太高兴了才多喝了几杯而已。”
今夜,周助、近藤、冲田……准确点来说,是几乎所有的在试卫馆待过不短时间的老人,都相当地高兴,在庆功宴上相当闹腾。
对于他们的这份喜悦,青登倒也是相当能理解。
青登才刚加入试卫馆不到2个月,所以没亲身经历过试卫馆以前面对玄武馆、小千叶剑馆时所打过的那一场场败仗。
和青登相比,近藤、冲田他们这些试卫馆的老人,对于今日的这场大胜仗定是更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今夜的庆功宴上那么闹腾、那么地喜悦、喝下那么多的酒了。
听到青登这么说,阿笔头一低,看了眼现在虽已醉过去,但脸上仍挂着喜悦笑容的近藤。
“……哼。”
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后,阿笔不再多言语,专心致志地搀扶周助。
呼……!
这时,一阵充满凉意的夜风刮来。
“咕唔……”兴许是觉得冷吧,正趴在青登背后、紧闭着双眼的冲田稍稍收紧了环在青登脖颈上的双臂。
在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后,冲田把他的下巴挂在青登的右肩上。
“橘君……”
“嗯?”
“今天……真的是非常地谢谢你……”
冲田的双目这时睁出一小条缝隙。
嘴角微翘,因醉酒而目光迷离的眼瞳里,冒出星星点点的喜悦之光。
“若没有你……今天的比赛我们试卫馆只怕是又要输了……”
青登莞尔:“不需要这样谢来谢去,毕竟我也是试卫馆的一员啊,努力为试卫馆挣得荣耀,本也就是我该做的。”
“嘻嘻……”发出有着那么几分傻气的笑声后,冲田重新将双目闭上,并将青登的脖颈环得更紧了一些,“要是……以后的剑术比赛……都能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就好了……”
——酣畅淋漓吗……
青登脸上的微笑这时浮现出了几分古怪的情绪。
——今日的比赛……果然还是不能和那场与末广守丰的战斗相比拟啊……
今天和小千叶剑馆的比赛,青登也打了好几场极激烈的比赛……
然而……今日的所有战斗,都未带给青登和末广守丰战斗时的那种全身热血喷张、神经高度紧绷、任何一丝大意或失误都会招致死亡的……痛快感。
在冲田发出这声嘟囔后,他便没有再说话——他趴在青登的背上睡着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默默赶路。
终于——试卫馆的影子,映入青登他们的眼帘。
但就
在这个时候,青登陡然发现:在试卫馆的门口,站着一个对他而言相当熟悉的人影。
“有马大人?”
正带着挟箱持、枪持等随从的有马闻声转过视线。
“喔喔。”有马微笑道,“橘君,你们回来了啊。”
……
……
试卫馆,客厅——
“请用茶。”
有马礼貌地向给他递来热茶的阿笔躬身致谢。
向有马低头还了一礼后,阿笔抱着茶盘退出厅房。
随着阿笔的主动退出,厅房内只剩有马和青登二人。
“橘君,你们今夜是一起出去喝酒了吗?是碰上啥好事了吗?”
“这个嘛……”青登无奈地笑了笑,“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总之——还是先谈谈正事吧,在谈完正事后我再慢慢说我们今天都遇到了些什么好事。”
“有马大人,深夜来访,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告吧?”
有马轻轻地点点头。
“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也就尽量长话短说了。”
“橘君,我今夜突然过来,是想提醒你:几日后的那场‘大老考核’……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青登愣了愣。
今日是2月25号,距离大老将于3月1号举办的那场检查江户南、北奉行所“三回”所有官员政绩的“大老考核”仅剩3天的时间。
“出啥意外了?”青登追问,“不办这考核了吗?”
“恰恰相反。”有马无声地轻叹了口气,“这‘大老考核’……变隆重了。”
“这场考核,本计划是由井伊大老的几名亲信来负责的。”
“然而……我现在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井伊大老他……要亲自参加并主持这场考核大会。”
“……啥?”青登沉默片刻后,一脸错愕地将脑袋稍稍向前探出。
“井伊大老他要亲自参加并主持这场考核大会。”有马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哪个井伊大老?”
“这个世上除了井伊直弼大人之外,还有第二个井伊大老吗?”
“有马大人你确定没有弄错吗……?”青登脸上的讶异之色怎么止也止不住,“井伊大老怎么会亲自参加并主持这种级别的活动?”
大老·井伊直弼是什么身份的人?
他可是目前的“国家总理”。
堂堂“国家总理”亲自参加并主持他们这些首都警察的考核大会?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荒诞至极。
“我没有弄错。”有马道,“我很确定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确切的事实。”
“虽尚不清楚平日里如此忙碌的井伊大老,为何要挤出时间来亲赴这场本不应是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该亲身参与的活动……”
“但我个人认为……”
有马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青登。
“橘君,井伊大老极有可能是因你而来的。”
“我也是正因如此,才连夜过来跟你告知此事,就是为了给你做个提醒,让你提前做点心理准备。”
“若说近期,我们奉行所内有发生什么值得井伊大老密切关注的事情……那自然非橘君你击溃了大批‘激进攘夷派’暴徒的创举莫属。”
“大名鼎鼎的井伊大老专门为我而来吗……”青登抽了抽嘴角,然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哈……真不知道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紧张。”
“以上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井伊大老说不定是为了别的事才亲赴此次的活动。”有马淡淡道,“总而言之——橘君你提前做好相关的心理准备就好。”
“除了做好心理准备之外,橘君你也可以好好期待下几日后的‘大老考核’。”
有马的脸上这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你立下了如此大的功绩,按照惯例,一般都会赐予你相当丰厚的奖赏。”
“井伊大老他说不定会在数日后的那场考核会上,亲自给予你封赏。”
青登笑了笑,戏谑道:“有马大人,从我回江户到现在,近一个多月了,这封赏来得真是有点慢了啊……”
……
……
3日后——
安政七年(1860年),3月1日。
今日,青登穿上了绣有他们橘家家纹的武家礼服:裃。
在江户时代,几乎所有的武家都有着自己的家纹。
往上倒千年,青登的祖上是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赫赫有名的“四大氏族”之一的源氏的一支。
所以身为源氏后裔的青登,其所用的家纹是已经传承了上千年的源氏的代表性家纹:龙胆叶。
青登原有的礼服,已经在家被烧了时,于火海中化为灰烬了。
他今日所穿的裃,是他在拿到法兰西国公使馆赠予他的礼金后委托服装店帮他重做的新衣裳。
穿好裃,梳理好头发与面容,佩好刀,青登在近藤、冲田等人的相送下离开试卫馆,大步走向今日那场“大老考核”的举办地:北番所。
进入已足足一个月未来过的北番所,拐进北番所内的一间专门用来举行重要会议的“会议厅”后,青登便见着了不少或眼熟、或陌生的面孔。
因为这是一场考核江户南、北番所的所有“三回”官员政绩的会议,所以南番所“三回”的诸位同僚也来了。
虽说大家都是江户的“警察”,但青登和南番所的同僚们都不怎么熟,毕竟他们并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人,彼此之间很少有往来。
在青登于会议厅内现身后,他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不怎么认识青登的人,比如南番所的诸位细声讨论:
“看,那个人就是北番所的橘青登。”
“真年轻啊……”
……
认识青登,对青登有一定了解的人,比如北番所的诸位神情复杂:
“那个呆头登真是蜕变了啊……”
“唉……要是我那天天往吉原跑,只会玩女人的傻儿子也能像呆头……啊,不,也能像橘君那样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就好了。”
……
在青登抵达会议厅时,和青登关系最熟络的“有马组”的诸位:有马、猪谷、牛山都已在厅内候着了。
见青登来了,马、猪、牛三人立即抬手向青登招呼着,让青登快点到他们这边来。
“橘!”在青登凑过来后,猪谷立即热情地拍了拍青登的背,“你最近真是频繁地带给我们惊喜啊……我都已经听说了哦,几天前,你率领着试卫馆大败小千叶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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