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看到狂澜一般的马腿从自己身边踏过,像潮水一般向明军大阵冲去还是无比的欣慰。冲啊!杀啊!把明贼都杀光!这样自己的儿子就能继承土地和旗人身份,再也不用过忍饥挨饿的日子了,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几个胖乎乎的男子在朝他跪拜,这几个胖子都是自己的子孙吧,那么胖,家里一定是有很多土地的……
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了起来,接着又是两阵巨大的轰鸣,也不知道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从金松龄的视野中看去,本来潮水般向前的马腿又倒退了回来,数量少了大概一小半,而且也散开了不少。
难道是打败了!金松龄不确定地想着,自己和好几万八旗朝鲜的勇士用命开辟出来的进攻道路,才让上国的满大人的战马能冲起来,可怎么就败了呢?不是说八旗铁骑天兵无敌吗?怎么就败了呢?难道自己要白死了,真是不瞑目啊……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八旗的马队怎么就不堪一击呢……”
五里河东岸也搭起了个高大的望楼,大清天德皇帝奕欣带着几个顾命大臣站在上面观战,这会儿已经傻了眼。就在刚才,在付出了近两万八旗朝鲜牲口的代价之后,满蒙八旗的精锐终于发动了一次马队突击。整整一万名骑兵,在悍将郭尔贝.恒龄的指挥下趁着明军火炮忙于轰击八旗朝鲜炮灰的时候突然发难,踏着八旗朝鲜的后背突击!算是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明军却连个传说中的空心方阵都懒得排,只是用几千步兵列成又细又长的两列横阵,先打排枪,再是炮兵的霰弹,最后投掷手榴弹,这样就轻松击退了上万马队的冲锋!这步兵打骑兵怎么轻松成这样了?
陪同奕欣一起观战的穆拉维约夫则是在叹息,明军刚才明显是轻敌,用两列横阵阻挡上万骑兵的突击完全是发疯。虽然他们装备有贝色麦步枪,有手榴弹,有大炮,但还是不足以阻挡如此庞大规模的骑兵……满蒙骑兵是有机会冲破明军火力阻击的,只要他们能够承受住最多三成的伤亡就能冲垮明军的步兵阵地了。这对欧洲骑兵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是满蒙骑兵却被一阵排枪、一百多发霰弹和一堆手榴弹打垮,纷纷调头逃窜!这样骑兵,是根本不能同明军的欧式步兵正面交锋的!
宁锦一战根本打不赢!北清唯一的办法,只有利用满洲和蒙古的辽阔,同明军周旋,把对手拖垮拖死!
“冲!让他们再冲!这次投入五万八旗朝鲜和两万满蒙骑兵!”奕欣气急败坏地下着命令。
“皇上,退吧!”
“皇上,打不过啊……就是投入五万八旗朝鲜和两万满蒙骑兵也没有用,战场太狭窄了,根本摆不开。”
“皇上,咱们满蒙腹心的血不能这样流……”
“满蒙大着呢,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宁远把血流干……”
奕欣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下面这些顾命大臣可是老成持重多了。刚才那一阵,满蒙八旗至少死了三千!而且全是马甲,是满蒙八旗的精锐,可不是朝鲜包衣阿哈,死多少都不心疼。这样的精锐,现在的满蒙八旗最多能拿出三万,一次冲锋就死了三千,十次可就死绝了!更让人灰心的是,刚才这一轮冲锋,满蒙八旗连明军的毛都没有伤着一根!三千个八旗精锐就这样白死了,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宁愿把一百多万两百万人带去黑龙江吃草,也不能就这样把满蒙的精锐都扔在宁远啊,因为到了北边,饿死的都是老弱,生存下来的才是精锐……
就在几个顾命大臣苦劝,奕欣却还不肯放弃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楼梯响动声传来,接着就听见肃顺连哭带喊地吼声传来。
“皇上,皇上,牛庄急报,牛庄有警,大队明逆兵船从辽河河口进入,已经到了牛庄啦!”
“什么!明逆大队打到牛庄了?”奕欣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牛庄离开辽阳只有一百多里地,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而辽阳离开盛京只有一百二十里地!如果明军大队奔辽阳、盛京而去,大清的根基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