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宁好奇,谢宴便道:“一些世家德不配位,若还占据着前面的位置,只会让后面的世家心怀愤懑。”
“更何况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谢宴道,“如曾家与明家这样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家族,也没必要留在氏族录上了。”
每一任皇帝都想要削弱氏族权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世家大族耕耘多年,地位十分牢固,但只要能抓住机会,未尝不能削弱他们的势力。
谢宴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垂下头,注视着顾宁:“还有科举。”
“待我登基后,庇荫入仕的世家子弟,最高也只能有五品。”
顾宁闻言,心中咯噔了一声:“可是他们……只怕不会愿意。”
世家大族中,像是裴崇方这样靠着自己实力升官的都立即发布是极少数,大部分世家子弟都是靠着家族庇荫混得一官半职。
“到时,你的阻力只会比调整氏族录更大。”顾宁说到这,眉眼间划过一道显而易见的忧愁。
谢宴一登基就大刀阔斧的改革,所面临的压力绝非之前可以相比。
想到这,她皱着秀眉,低声道:“其实要改制也不是不行,但步子若迈得太大,他们的反扑只会愈发强烈。”
说罢,顾宁便提议道:“不如先做一样?”
然而,顾宁却瞧见了谢宴眼底的笑意。
片刻后,顾宁双眸睁大了,定定地看着谢宴问道:“你想要的只有调氏族录。”
谢宴含笑,微微颔首,轻轻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宁儿果然聪明。”
顾宁轻哼一声:“你果然狡猾。”
氏族录与庇荫入仕一样,都是世家大族的命脉。
但在庇荫入仕面前,氏族录的存在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若想要让家族昌隆长久,只有让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入仕,为家族添砖加瓦,为后代铺路。
谢宴轻声叹息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世家大族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仅表面上繁荣,就连埋在土里的根脉都纵横交错。
每一个家族之间,都有着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徐徐图之,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想到这,顾宁便点了点头:“这么一来,只要你在他们不同意修改氏族录时抛出庇荫入仕,他们便会服软。”
“这些事,我会在我们成婚之前办妥。”
谢宴突然开口。
顾宁愣了愣,随即就意识到谢宴这是在保护自己。
“可你一个人……”
“我是未来的皇帝。”谢宴安抚似的握住了顾宁的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反倒是你……他们不能动我分毫,势必会将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而你与裴家,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谢宴轻声道,“在我们成婚前,我定会将此事彻底解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家族,再无反抗的机会。”
谢宴说完这话,两人正好走到了裴府的马车边。
“你先回府。”谢宴将顾宁搀扶上马车,温声道,“这些事,我会替你解决。”
顾宁一愣:“你替我解决?”
“可她们……”
“宁儿,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谢宴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握着顾宁的手腕,他低声道,“你想要杀鸡儆猴,以明家与曾家的下场警告其他家族。”
“但这件事不该由你来做。”谢宴见顾宁漂亮的眼睛睁大了,不免露出了笑意:“听闻姑祖母说,你的嫁衣只差你亲自绣上的几笔了。”
闻言,顾宁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一片,小声嘟囔道:“那凤凰太难绣了,我那几针若是添了上去,好好的嫁衣只怕就毁了。”
她倒是想要尽快将嫁衣准备好呢!谁知道绣嫁衣这么难!
顾宁鼓起脸颊,没好气地看着谢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赶快回去,但你直说便是,何必还要提起我的伤心事。”
“那宁儿愿意回去了吗?”谢宴问道。
顾宁轻哼一声:“你都下了逐客令,我自然是要回去了。”
她本意是想要借此次事由杀鸡儆猴,既然现在谢宴都来了,那就由谢宴亲手做。
左右也能达成她原本的目的。
于是顾宁冲着谢宴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
她钻进马车,正当车夫驾驶着马车要离开时,车帘突然被她掀开。
顾宁这张漂亮得晃人眼的脸上,有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外祖母说了,你我成婚在即,不宜见面。”
“从今日起,你我就不能见面了。”顾宁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成婚那日再见。”
说罢,顾宁就示意车夫离开。
车夫背后冷汗连连,唯恐谢宴因此迁怒到了自己,好在是谢宴闻言后,只是无奈一笑,便目送着马车远去了。
岳荣跟岳明候在一旁,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谢宴,便听谢宴道:“今晚不回宫了,去谢府住着。”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无言望天。
明面上是要住谢府,实际上是想要见顾宁,他们都懂。
此时曾府的后花园内。
谢宴与顾宁离开后,是满园寂静,没人敢说话。
最先开口的人是齐小姐。
她将曾飞虹上下打量一眼,原本她与曾飞虹交好,还将曾飞虹视作自己的闺中密友,可现如今看到曾飞虹,她只觉得曾飞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