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流言未平,一波流言又起。
皇帝与太后被放在风口浪尖,即便两人乃是身份最尊贵的人,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那些尘封已久的真相,在这些流言中呼之欲出。
谢宴犹豫再三,还是亲自上门,来见了大长公主。
他知道,派去江南跟蜀地的,都是大长公主的人。
“多谢姑祖母。”谢宴朝着大长公主,郑重地作了一揖,他最感激的,便是在幼年突遭劫难时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端着茶的手一顿,疑惑道:“谢我做什么?”
“江南与蜀地的那两块石头……”
“那都是宁儿去做的。”
大长公主笑着招了招手,让谢宴到自己身边坐下。
闻言,谢宴一愣:“是宁儿?”
“对啊。”大长公主点点头,“她说要想洗清先太子的冤屈,仅仅是一道遗诏还不够,她要让天下人都知晓皇帝的所作所为,更要让皇帝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这不,她借着天花一事,将这些流言散播出去,好让所有人对此事有印象,一旦他们心中存了怀疑,那将来你拿出那道遗诏,便无人敢质疑了,先太子的冤屈自然能随之洗清。”
大长公主声音温和,眼中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也只有在谈到顾宁时,她才会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神情。
谢宴怔然,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回答。
瞥见他的脸色,大长公主神情一肃:“怎么?你们闹变扭了?”
在大长公主面前,谢宴难得像是个愣头青,他有些紧张,拳头握了又松,好一会才开口:“那日……那日宁儿说她或许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子,我不愿让她以身涉险,便让她留在府中不要外出……”
“然后她就生气了。”大长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宁儿这脾气,像我。”
“当初我裴老头在一块时,他也总是管东管西,恨不得将我关在府中,最后还是我比他先拿下一座城池,他才罢休。”
“宁儿是我的外孙女,她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怎么可能只管着内宅那一亩三分地就心满意足?”大长公主说到这,语调陡然升高,反问道,“小宴,你以为,宁儿该留在深宅内院,日日一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吗?”
谢宴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我从未想过要将她拘在内院。”
顾宁是他所见过的,最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女子,他绝不可能将顾宁困在深宅内院,他只是担心……他担心有一天,顾宁会离他而去!
“既然你从未想过拘束她,又何必以为她好为理由,让她留在家中?”大长公主笑道,“宁儿心中有成算,你该高兴才是。”
谢宴凤眸低垂,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早就发现了,顾宁头顶的那一串数字,只有他能看得见,只有他才知道,这个顾宁与之前的顾宁截然不同。
他害怕有朝一日,那个顾宁会再回来,他的宁儿却因此消失了。
见谢宴陷入了沉默,大长公主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谢宴这孩子,看似冷静自持,实则骨子里比谁都要偏执,宁儿就是他的逆鳞。
半晌,大长公主朝外挥了挥手:“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清楚了,就去宁儿那,她在等你。”
谢宴语调生硬:“多谢姑祖母提点。”
见着谢宴远去的身影,大长公主朝着身边的桂嬷嬷露出了一个苦笑:“我怎么觉得,小宴管宁儿比当初老头管我还要严呢?”
桂嬷嬷一笑:“您与将军相识时,早就是名声赫赫的女将军了,县主身子不好,娇娇弱弱的,谢大人自然会多上心几分。”
“不过您也别担心,老奴虽然老眼昏花了,却能看得出,谢大人啊,被咱们县主吃得死死的!”
谢宴离开主院,本是要回谢府,但他脚却不是控制的往南边走。
岳荣跟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说嘛!来都来了!主子怎么能忍住不去看县主?
院子里十分冷清,只有几个清扫的下人。
他们见了谢宴,像是见了阎王爷,连忙行礼。
谢宴俊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意,一个会看眼色的小丫鬟当即道:“县主去找周大夫了,怕是要午时才会回来。”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谢宴已经抬起腿,大步走进了眼前精致的闺阁中。
“谢大人……”几个丫鬟正想阻拦,却被岳荣拦下了。
岳荣赔笑道:“大人早就跟县主订了婚,如今在县主院子里等县主也是符合礼法的,你们忙你们的。”
闻言,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到底是没再阻拦。
的确,之前谢宴来顾宁院中都是光明正大的,现在又是白天,清清白白,挑不出错处。
……
因为天花,整个后宫几乎都倒下了。
太后高烧不退,就连她身边的青姑也中招了。
整个后宫一片死寂,唯有几人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