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芷汀而言,广西土司移镇安南之后,黄家其实就已经分家——应该说是她从黄氏本家独立了出来。她独领安南安邦为自己的世袭领地,后来因为平叛以及莫茂洽事件后土司改封等事,变成了安邦、凉山两府之地。
而黄氏土司(本家与支系一起)到如今已经获封义安、山南、外清化、华英四府之地(一大府、三小府),比起当初在广西时扩张了何止一倍?更别提统治的人口了——移镇安南时他们就获准迁徙僮人土民,到了安南之后又原地统治当地安南人,整体而言膨胀了三四倍之多。
因此,黄芷汀在独领安邦时就已经和黄应雷、黄应聘兄弟明说过,她这个做姐姐的已经不欠黄家什么了,今后二人要好自为之。
说是这样说,血脉之情毕竟不会割舍,黄芷汀当时的意思其实就是说自己从那之后就必须以高家媳妇的身份一切站在高家的立场做事,提醒两个弟弟不要仗着姐姐的身份胡来……可惜只有黄应聘听了进去,而黄应雷则到底还是把自己作到被圈禁的地步去了。
总之,黄芷汀可以说她对黄家已无亏欠,因此后来也不曾在明面上照顾黄家什么,而这么做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高渊。
谁知道,现在高渊长大了,第一次“出差”就把黄家当做了自己的拉拢对象,这难免会让黄芷汀有些为难——或许她心里隐隐还是有些高兴的,但肯定不能在高务实面前展现。
高务实看了看黄芷汀的神色,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有什么不好置评?当娘的评价儿子,一岁可以,十岁可以,百岁仍然可以。”
这就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黄芷汀不能不答,只好道:“前不久老爷曾给妾身说过周平王故事,妾身以为周事不可效仿,故渊儿此举虽然有些冒失,但也尚不至于认定为出格。”
“唔……”高务实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就是说,你大致认为渊儿做得还行,只是手法上粗糙了些,是么?”
黄芷汀不知道高务实究竟是何态度,但现在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算是吧。”
高务实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倒比你乐观一点。芷汀你想,渊儿如今与你当初执掌黄家大权时是不是年龄相仿?那么,你现在回想起当时自己的表现,能够说完全满意吗?”
黄芷汀摇头道:“怎么可能完全满意?说起来,当时很多事做得都不算太好,最多只能说是目标的方向找对了,但其实在很多具体的细节上都做得一塌糊涂。呵,若不是当时族中家中还有不少老人帮衬,我甚至怀疑早就得闹出大乱子来了。”
“这就对了。”高务实颔首道:“什么年纪的人做什么年纪的事,十三四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奢求其做事四平八稳周密无隙?”
黄芷汀对这话居然不同意,道:“可老爷你十三四岁的时候……”
“不必拿我作比较。”高务实摆摆手,直接把话题强行拉回去,道:“他如今这样做虽然在你看来是手段过于直白粗糙,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二兄他们显然都认为渊儿这样做是预料之中的事,不是么?”
当然“不必拿我作比较”,他高务实“十三四岁”的时候又哪里是什么十三四岁?他穿越时都两倍于这个年纪还不止了,如果还真做得跟十三四岁一个水平,干脆自己找块豆腐撞死拉倒。
只不过这话顶多只能对刘馨说,对黄芷汀都是不能说的,也就只好摆出一副“书到今生读已迟”的牛逼轰轰来。
听到他这么说,黄芷汀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也把话题掰回来,道:“可是妾身有些担忧,渊儿如此行事……对黄家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高务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渊儿待在我身边太久,几乎所有人都是顺着他的意思来,以至于他这十多年的成长中不曾遭遇些许风浪,更不曾感受些许挫折……这不是好事。”
黄芷汀面色一紧,问道:“老爷是有意让渊儿受挫?”
高务实转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悠悠然道:“那也谈不上,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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