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重修,整个坤宁宫工程只花了三十四万七千两银子,其中甚至还包括大部分“硬装”,公道程度让宫里宫外都啧啧称奇。[注:题外话,原历史上这次大火之后,坤宁宫直到万历三十三年才得以重建,应该就是由于没钱。]
不过,这里提到此事倒不是想说成本,而是另有原因:由于工程是京华基建承接的,所以此时坤宁宫的内部工程结构高务实一清二楚。
但这好像对于高务实而言也没什么用处呀?不然。由于万历二十四年那一次坤宁宫大火焚毁时让皇后娘娘受了惊吓,因此这次重建之时特意在皇后寝殿之中加了两条安全通道——也就是逃生通道。
除了工程建设人员之外,逃生通道只有皇帝、皇后二人知道开启。这个其实不玄幻,就是密码锁罢了,别说大明朝,再“古早”颇久的专业锁匠其实都能搞,现在又有京华的精钢、精工加持,搞起来就更容易了。
该锁有两道,皇帝皇后同时掌握,工程建设人员则是分了两批,因此实际上只有帝后二人能够开启。之所以要这么搞,是因为高务实不同意让工程建设人员殉葬——不是开玩笑,在大明朝建这种工程,殉葬是真的有,而且常见,这一制度倒退算起来罪责还要落在朱元章头上。
总之,有安全通道打底,如果阴谋家们不是靠下毒而是靠暗杀执行阴谋,但凡还有点反应时间,皇后娘娘都应该可以带着皇嫡子逃生,多多少少也算是增加了一点安全性。
刚进了坤宁宫前殿,高务实便看到陈矩快步匆匆而来。虽然许久未见,按理说应该有不少寒暄,但陈矩似乎挺着急,老远抬手一礼就算见过,然后便道:“侯爷来得正巧,皇爷正在偏殿发脾气,请侯爷赶紧过去劝一劝。”
啥?你嫡子出生应该大喜才对啊,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高务实大为讶异,一边跟着陈矩往偏殿走,一边问道:“今日这是大喜啊,皇上怎会发脾气,谁惹的?”
陈矩一边匆匆带着高务实前行,一边忍不住苦笑道:“自然不会是宫里宫外、内廷外廷,咱们做臣子的这点眼力价总是有的……”他轻咳一声,稍稍压低声音:“甘肃出了点事。”
甘肃?那就是西北有变了。
高务实立刻严肃起来,边走边问道:“甘肃怎么了,是边患还是内乱?”
“边患。”陈矩来不及说得太详细,只简单地道:“哈密卫故地此前已被布延汗所得,此番察哈尔旧部正是从哈密卫出兵攻入了甘肃境内,具体情况侯爷待会自知,总之……现在已经战死了一位游击。”
“布延汗?”高务实微微皱眉:“布延台吉称汗了?图们死了?”
“是。”陈矩答道:“咱们这几年精力都在朝鲜,西北那边的消息太闭塞了,这次才知道图们那厮已经死了好几年,布延台吉随后继位,称布延彻辰汗。”
“那么布日哈图现在是什么身份?”高务实立刻问道。
说实话,布延台吉——哦,现在应该叫布延汗,这家伙在高务实心目中就那么回事。高务实认定的蒙古人杰,还得数布日哈图。
“是蒙古太师,而且代掌九斿白纛。”陈矩摇头叹息一声,沉重地道:“这一次,据说前线探马就曾经见到过九斿白纛——布日哈图恐怕是亲自来了,而这可能也是皇爷发怒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还真是麻烦了。高务实听得心里也是一沉。
虽说此前他与布日哈图之间的斗法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从结果来看也都是由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他认为布日哈图很多时候都不是输在“术”,甚至未必一定是输在“法”,而是输在“道”。
所谓输在“道”,其实就是输在大势。当世界逐渐进入热兵器时代,科技树攀爬不动的游牧民族被反过来吊打本身就是大势所趋。
热兵器还不成熟之时,游牧民族的特点是能征善战,等到热兵器成熟了,游牧民族的特点就只剩下——也只能剩下能歌善舞。
然而现在这个时代好巧不巧的,正好处在冷热兵器的更替时段。它当然有一个过程需要走,但大势所趋还是看得见的,何况这种趋势还被高务实在屁股后面踹了一脚。
但这并不意味着布日哈图就不可怕了,尤其是对于甘肃地区而言。大明朝的主要兵力部署在九边,而九边各镇之中又一直以京畿北方防线最受重视,核心精锐兵力都在宣大蓟辽这一线,作为京师西北、正北、东北三面屏障。
到了陕西三边,兵力就少了很多,再具体到甘肃自然就更少。 而除了兵力之外,技术兵器同样是按照这种轻重布局来提供的,也就是说甘肃方面不仅兵力不多,而且火器化程度也比较低。
甘肃巡抚辖区内,兵力往往不超过五万,而善于使用火枪的还不到其中一半。虽然以高务实的了解,户部这几年为甘肃jūn_duì 的火器化划拨的银子也不算少,但究竟有多少落到实处,这一点高务实也不是很清楚。
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边上至将门下至士卒,大多认为火器配比没必要太高,即便现在的火器比二十年前好用多了,但甘陕大地还是更适合用骑兵。
他们的观点是,甘肃的情况和内地不同,没有连绵的农村,也没有几十里一个的县城、州城和府城,整个就是按照丝绸之路拉出的一个城池“链”,除了城池就是苍苍大地、茫茫戈壁。
在这种地形下真要是打起仗来,你一地大军去救援另一地,如果靠火枪步兵慢慢走,等你大军走到,那挨打的城池多半早就被围而破了——未必是被打破,很可能是因为缺水或者缺粮而破的。
所以这就导致高务实的火器化军改在陕西三边——尤其是甘肃巡抚辖区进展最慢。
对话和思索间,高务实走到了偏殿门口。陈矩上前一些奏道:“皇爷,南宁候陛见。”
“日新来了?赶紧进来!这么一个大好日子,朕竟然差点没给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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