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水军的小船集群继续往前逼近,明军四舰一边稍许转向,一边继续保持侧弦齐射。又是两轮齐射之后,日军小船的损失已经颇为不小,三十多艘关船、小早船失去或基本失去行动能力,水兵当场战死两百余人,伤员更不可计。
唯一的好消息是,日本水军小船集群离明军四舰越来越近,已经只有一里多远。即便按照刚才明军开炮那短得令人怀疑的时间间隔来算,此时明军在日军完全抵近之前也最多只能打出两轮齐射了。
在武士们的极力鼓动之下,日本水军水兵们尽可能的克复恐惧,在胜利的感召下大吼着逼近已经能看清船上一个个人形的明军四舰。原先吊在小船集群之后的安宅船、“唐样大船”也开始加速逼近,准备参与最后的接舷扫荡战。
此时明军果然再次齐射,不过发射的不再是链弹,而是换成了葡萄弹。
葡萄弹是一种陆海通用型的炮弹,其采用网兜将散弹装捆成一束,很像是一串葡萄,故名葡萄弹。它的射程虽比不过实心弹,但是近距离发射一炮就可以瞬间撂倒几十个敌兵,足以让一个排的士兵溃散。
而海战中,较近距离发射的葡萄弹因为很类似于霰弹的效果,则可以将敌方军官和水兵大片撂倒,达到大规模毙敌甚至因此瘫痪敌舰的目的。
毫无疑问,逼近到约一里左右的日军小船面对这样的炮击,又不得不付出大量人员伤亡。
由于关船和小早船本身结构强度就不高,加上也没有所谓的“铁甲”,甚至还有两艘日舰被打得残破不堪、大量进水。
虽然木质战船不太容易被没有爆炸点燃能力的炮弹击沉,但这般景象也不得不让看到这一幕的日军水兵心惊胆战,生怕捞了个落海喂鲨鱼的下场。日军气势随之再次一窘。
此时,高利川终于下令挂出“有序后撤”的旗语,加大转向力度斜向撤退。原本已经有些畏惧但因军令所挟,不得不继续进攻的日军小船集群见状,不由得纷纷精神一振。
原来明军也是会怕的嘛,也是会调转船头开熘的嘛!这说明我军悍不畏死的勇气已经震慑了明军!诸君努力,胜负在此一战!
无论是武士还是寻常日军水兵,此时都在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话来,心境一时间由畏惧转换成了兴奋异常,全集群争先恐后追击明军四舰。
然而等到他们的是明军舰尾火炮继续发射葡萄弹,而更多的京华各舰火枪组家丁则开始操起万历二式步枪开始还击。
日军虽然觉得双方距离还远了点,其实没到互相铁炮对射的好时机,但明军既然开始开枪,日军哪怕为了保持刚刚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也只能提前开枪,与明军对射。
然而和火炮一样,日本生产的铁炮质量虽然不错,但因为火药问题,此时的反击可以说只能听个响,根本不起实际作用。
而此时藤堂高虎还发现了另外的问题,明军撤走的速度很快,短时间内就从慢慢调整、尽量阵容的状态提升到全力摆脱,而速度几乎与日军小船集群相彷。
再加上明军还能强力反击,导致小船集群虽然本来还可以比明军四舰快一点,现在也只能维持一个“咬住不放”的状态,很难缩短距离——只要一靠近就会被集火,于是又慢下来。
但最大的麻烦还不是这一点,而是藤堂高虎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催促,甚至是发怒威逼,安宅船和“唐样大船”组成的主力编队也快不起来。藤堂高虎震惊的发现,明明自己在喊加速,实际上却距离明军四舰越来越远了。
日本水军给大船通通加装“铁甲”的第一个弊端就此显露无疑:严重拖慢了航速,导致机动性大减!
在前方小船集群负责指挥的胁坂安治既恼明军不敢决一死战、边打边跑的可耻战术,又恼身后的藤堂高虎慢吞吞“畏敌不前”,在再追了一会儿之后,大骂着下令降低速度,不肯再送死了。
等到藤堂高虎的主力船队终于跟上,胁坂安治立刻靠了过去,跳上藤堂高虎的旗舰指着后者的鼻子大骂。藤堂高虎气得一脸铁青,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其中缘故。
胁坂安治对于藤堂高虎这个投过七个主公的家伙没什么尊重,此时脾气上来更是骂得极其不堪,从畏敌如虎骂到战术失误,当真是让藤堂高虎体会到了什么叫狗血淋头。
好在此时一个新的消息传来,说前方明军降低了航速,开始在远处梭巡,甚至隐隐约约间还有再次逼近的意思。
胁坂安治这会儿也顾不得继续骂人了, 连忙举起“南蛮望远镜”仔细查看起来。这一看之下果然发现明军四舰再次调整了航向,又开始朝日军摸过来。
胁坂安治大怒,吼道:“藤堂,你还要让小早船和关船上去送死,自己却躲在后面装死吗?”
藤堂高虎有点头疼,看了看即将降临的夜幕,本想说“夜战非我军所长”,但在胁坂安治几乎能杀人的眼神下也只好改口道:“这样吧,胁坂殿下,这一次小船分左右两翼包抄,主力大船全速前进与敌舰决战,你看可好?”
胁坂安治冷冷地道:“很好,但我不去指挥包抄了,就在你船上看着你是如何英勇杀敌的,你可有意见?”
胁坂安治是丰臣秀吉的心腹大将,换了七次主公的藤堂高虎哪敢有意见,只能强笑道:“岂敢,正要胁坂殿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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